第22章(第3/4页)

她仍然会受伤。

在现实世界里,芙颂是从禁闭室活着出来的,这就是意味着接下来,她杀了禁闭室里所有的人,也可能吃了那些人,支撑自己活下去。这一段记忆过于惨痛悲壮,被她封存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这或许是非毒永久遗留在了禁闭室的缘由——非毒是她的一个分身,刻骨铭心地见证了她退化成兽的阴暗面。

谢烬需要想办法,如何将非毒重回芙颂的身体里。

要想让非毒重回芙颂的身体里,其实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改变这个梦境的结局。

——

芙颂在禁闭室里关了长达一个月,她不与那些吃人肉的弟子为伍,在窗边的角落里盘膝打坐,一直靠元神的意志力强撑着身体,实在饿得不行了,就以凝结在窗缝处的露水为食。

一个月后,时逢入冬时节,天大雪,禁闭室的门终于开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斗姆要放她出去,有一个人被扔了进来。

竟然是她救出去的师姐,邵琏。

“师姐,你怎么又回来了?”芙颂用莲绳劈开那些行将要扑上来的饿鬼,将邵琏护在身前,她发现了一个细节,邵琏的肚子变平了。

“丢你一个人受难,让我独自苟活,这算什么道义?”邵琏嘴唇冻得苍白,抓住芙颂的手,道,“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要活就一起活。”

“孩子怎么办?”

“我流掉了。”邵琏艰难地扯出一丝笑,“不是我想要的孩子,我就不生,生出来也是害了它。你说对吗?”

“对。不想生就不生。”

芙颂觉得邵琏的身子冷得厉害,连忙将缠绕在身上的围脖解下来,塞到邵琏的掌心里:“大红可以当暖手炉用,师姐快暖暖身子。”

谢烬本来窝在芙颂的脖颈里,睡得好好的,忽然就被她扯开,戴在了其他人身上。

他不凉不淡地撇了芙颂一眼。

邵琏纳罕道:“大红是谁?”

芙颂道:“一条毛绒绒的蛇蛇,他还会喷火呢。”

邵琏笑着很吃力,摇摇头,把大红重新塞回芙颂的掌心里,压低声音道:“我晓得我已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今次来,就是为了救你出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芙颂一愣。

邵琏将大红交还之时,顺带将一柄钥匙塞给了她,道:“三日之后是冬至之日,莲生宫所有弟子都会去蜀山延河祭祀,禁闭室的防守会极其疏松,你抓紧时间逃。”

芙颂了然。

冬至是三年一度的祭日,仪仗浩大华丽,她以前参加过一次,在延河的河道上立了一整天,看着斗姆带着一众内院弟子乘坐着装潢的三层宝船穿过大河中心,弟子们还会往河里投放糜子团和叶儿耙,权作是供奉栖住在延河的河神。

芙颂当时还跟邵琏吐槽了这种饲养河神的仪式,属于华而不实,与其往河里投放这么多的粮食,还不如给外院弟子加餐。结果她的吐槽不知是被谁听到了,回去后被戒律堂罚了好一顿抄。

时下,芙颂接过了钥匙,心中有了一个筹谋——一个月过去了,斗姆仍然不露面,更没有遣人送来一日三膳,既然斗姆不给她主持公道,那她就还自己一个公道!

主持公道之前,至少要保证自己要活着。

一直被关在禁闭室绝对不是办法,太被动了,太受限了。

芙颂心中有了定数,起身朝着黑暗处走去:“方才的对话,想必你们也听到了,三日后,谁要跟我一起逃?”

空气里只有牙齿在不断摩擦的声音,还有口水吞咽声,没有人说话。众人对芙颂又忌惮又敬而远之,觉得她此刻的话太过于疯狂。

他们被关押在这里这么久,试过很多种法子,都失败了,她怎么可能成为例外?

芙颂没有得到回应,从袖子上撕下了一块雪色裂帛,咬破了指头,在裂帛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谁想跟我一起逃,就用血在裂帛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以后,我们就是歃血为盟的关系了。”

女郎的嗓音如兵器撞击声,将将如磐,落在宁谧的深渊里,掀起了万丈狂澜。

芙颂将裂帛放在明暗交界处,就没再管,原路回到了自己打坐时的位置上。

这一夜没有月亮,雪夜暗得弥足撩人。

邵琏睡在芙颂的身边,芙颂却是辗转睡不着,她戳了戳缠绕在颈窝里的毛绒绒,用气声低唤道:“大红,睡了吗?”

谢烬根本没有谁睡下,但芙颂一直唤他“大红”,这名字忒难听,他一点儿都不想搭理她。

芙颂摸了摸他的小犄角,笑道,“我知道你没睡,我听到你暗中翻白眼的声音了。”

“……”这都能听到?

谢烬慵懒地“啾”了声,芙颂道:“今夜落了飘雪,我给大红堆雪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