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4页)

芙颂手腕一颤,糖罐子先是坠落在了湿泞的雨地里,被狂风肆无忌惮地卷走了,卷入翳色的高空,不断往北侧游弋而去。

芙颂连忙召来瑞云,速速冒雨直追而上。

上苍似乎成心与她不对付,每次快要捞到糖罐子时,糖罐子又被风吹向了更前方的位置,显得弥足狡猾。

芙颂使劲向前打捞,就是打捞不上来,她离糖罐子的距离,总差那么一点点、一丢丢。

在晦暝的风雨之中,芙颂不得不用更快的速度来驱动瑞云。

雨丝不断抽擦在芙颂的颊侧,硬邦邦地生疼。

狂风将糖罐子吹向了低处,芙颂俯低身躯,一路向前追缴,数息后,她看到糖罐子坠地,一直朝北边的方向滚去,她遂是撤下瑞云,一路小跑过去。

眼见着要捞到糖罐子了,下一刻,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却撞见糖罐子滚落在了一只贪鬼的脚前。

贪鬼绕着糖罐子一周,嗅了嗅,露出了一抹贪婪垂涎的容色。

它把糖罐子伶俐地抱了起来,跑入附近的炼丹房里,敬献正在那儿坐镇的泰山三郎,道:“吱吱吱!老大,有好东西!”

芙颂太阳穴突突直跳,扫视四遭,她这才发觉,自己竟是不知不觉闯入了绿石庄以北的地界,此则泰山三郎的地盘,到处皆是敌军暗桩,

她不能冒然硬抢,只能暂先把自己藏起来。

——

泰山三郎对贪鬼捡回来的脏东西,其实没有多大兴趣,他满脑子都是在思量着怎么抓住芙颂这一伙人。

前夜被芙颂卫摧甩丢后,泰山三郎遣犼和啖精气鬼镇守炼丹坊,守了一整夜,无事发生。

泰山三郎不死心,遣禁军去搜刮宾客的厢房,甚至连桓玄帝驻跸的行宫也搜刮了一轮,竟是遍寻无获。

问了戍守绿石山庄入口的司阍,称夜里无人离开山庄。

结界也没有破损亦或是人为擅闯的痕迹。

这就说明芙颂一行人还在绿石山庄里。

但为何就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踪影?

……难道说,绿石山庄里暗藏内鬼,内鬼包庇了芙颂他们?

泰山三郎愈是往这个方向去思量,愈是觉得有这种可能。

那内鬼会是谁?

很多个名字浮现在心头上,但又被泰山三郎逐一打上了红叉叉,最后,他将怀疑对象定在了承安公主身上。

据中郎将说,昨夜去搜了承安公主的寝殿,还特别搜了温泉水浴,没搜到芙颂一行人,但温泉里出现了多名裸身男宠。

呵,这就很有些意思了。

承安公主近几个月都在国寺吃斋念佛,为雪獒和那三个死去的孩子念经超渡,如此克己守礼之人,如何可能一夜之间拥有这么多个男宠?

定是芙颂他们伪装的!

承安公主包庇了他们。

泰山三郎敲定了思路,将玉骨折扇一收,准备吩咐贪鬼集结成团,往承安公主的行宫走一遭。

偏偏这时,犼从结界之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他面前,挡住了泰山三郎的去路。

泰山三郎挺了挺胸膛,昂了昂下颔,傲然道:“让开,小爷要去捉逆贼了!”

犼衔着一块椭圆魔镜,放置在泰山三郎面前。

魔镜紫气萦绕,镜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男人身影。

男人的骷髅面具的形制,与凡间的傩十分相近,细看之下,却又完全不同。傩是荡平鬼神的善灵,但男人的骷髅面具之上錾刻着玄紫色的螣蛇血咒,在昏晦的光影照射之下,衬出了一份诡谲而幽旷的邪祟气质。

他的背后是由万千具神魔骸骨堆砌而成的宫殿,宫殿悬浮在荒北的虚空裂隙之中,无数怨灵游弋在男人的周身,发出接踵而至的泣鸣声。

男人一身紫晶魔铠,肩罩玄色披风,双腿交叠坐在骷髅王座上,散淡地一手支颐。

他什么话也不曾言说,但一个轻描淡写的睥睨,便彰显出了压倒性的震慑。

只一眼,泰山三郎蓦觉腿软得厉害,扑通一声就原地跪了下去:“魔神尊上。”

“吾交代之事,办得如何?”

魔神嗓音凛冽如锋刃,极具攻击

性与侵略性,哪怕隔着磨镜传声,甫一出口,泰山三郎便觉有铺天盖地的寒意,疯狂地往骨缝里钻。

他不敢抬头直视魔神,视线落在地面上,克制住两股颤颤,从袖囊里摸出一本厚厚的工作手册,恭恭敬敬地述职道:“尊上尊禀,以凤麟草为药引的长生丹尚在炼制当中,今天工部在盛都以南的七个郡新修魔寺十余座,预计信徒数量还会扩增,香火翻倍增长,给信徒们筹措的粮米也在从各郡的粮仓借调……”

给领导汇报工作,泰山三郎自然报喜不报忧。

犼则不然,泰山三郎刚说完,犼用一种没有声音的沉默语言,跟魔神对泰山三郎上述的工作成果作了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