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空气岑寂如迷,只余下男人的画笔在宣纸之上沙沙沙的描摹声。
芙颂斜倚在床榻上,支棱着一条胳膊撑着颐面,另一条胳膊轻轻搭在平坦的小腹上。案台上的一豆橘红灯火正在蒙昧地摇来晃去,空气升温变得惹人口干舌燥。
那沙沙沙的描摹声,仿佛是昭胤上神拿着画笔在她身上细细描摹,笔尖轻描淡写地勾勒在身形的每一寸,所经之处,都惹来一阵麻酥的痒。
昭胤上神一晌执笔描摹,一晌时不时用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如一把清锐的匕首,将她从外到里慢条斯理地剥开,露出了真实的本色,教她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只能温驯地按照他的指令,让他画下她含羞带怯的瞬间。
他的视线很磨人,像是在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在跟她调-情,哪怕他没对她做很实质的事,只是在纯粹地作画,但就是让人心里掀起一阵难耐的痒。
不过稍息的功夫,芙颂仿佛浸泡在一片清凉又燥热的水里,后背沁出了一片细密湿腻的汗,汗浸湿了寝衣,衣衫黏黏腻腻地披罩在身上,她想轻微脱下来一些,但思及昭胤上神正在画她,她就不打算轻举妄动了。
哪怕芙颂身上穿着一件衣物,但在昭胤上神的目光“剥削”之下,她已经是未着寸缕了。
这一回的等待比以前任何一回都要折磨,至少对芙颂而来说是如此,她心律怦然直跳,心腔之中仿佛揣着成千上百只兔子,它们在惴惴不安的跳动。
她很轻地捂着胸口,放置这些不安分的小兔子跳出来。
额间沁出的汗珠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坠下,跌砸得烛火明明灭灭,衬得男人的吐息在无形之间粗沉了许多。
在长达一个时辰的煎熬等待之中,芙颂终于在对方一句沙哑的“好了”得到了解脱。
她如释重负,想去隔壁的濯室整理一番,却被昭胤上神抓住了脚踝:“跑什么?”
他含笑望着她:“你还没看画呢。”
芙颂虽说是期待的,却又羞耻得不敢看,心情处在极致的矛盾之中。
昭胤上神把她拽回怀里摁住,一条大臂环在她的胸口前,另一条大臂平铺开了作好的那一幅画。
芙颂的视线触及在那一幅画上,只一眼,便稍稍愣住了。
画中女郎显得煞是清丽动人,招魂伞半撑着斜支在窗台前,筛却了大部分月色,一小撮月色斑驳稀疏地抚摩着她的眉眼,熨平了她眉间的一缕忧色,两只眼睛弯弯如上弦月的月牙,勾出了深深的笑弧。
她画中的脸盘比实际之中的要圆润稚嫩许多,更让芙颂意外地是,他还在她的脑袋上方画了两只正在打架的小昙莲,显出了十分纠结的样子。
芙颂纳罕,不解道:“你怎么会画两朵小昙莲呢?”
昭胤上神拥揽着她,道:“还记得以前来蹭我马车上、随我去馆舍的那一夜吗?”
芙颂寻思了一番,双颊烧起一片火烧云,腼腆道:“自然是记得的。”
那还是她与谢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她解决了承安公主与王栩的案子后,下凡来找他,却发现他去了一趟盛都,她遂是一路跟去了盛都,蹭了他的马车,蹭了他的茶水和甜食,还蹭了他的住处。
当时她还以为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所以才胆敢这般肆无忌惮。
如今想来,这一个场景是要被列入她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之一!
只听昭胤上神道:“当时在馆舍里,我从濯室出来,便看到了你蹲在屏风那儿,脑袋上方冒出了两只昙莲,它们在相互打架,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就在画中体现了出来。”
芙颂:“……”
不要说啦,全是黑历史!
她越不准昭胤上神说,昭胤上神越是要说:“能不能告诉我,你当时在纠结什么呢?”
芙颂是很不情愿讲的。但是,但是……
月华如水,流淌在两人之间,那明明灭灭的烛火倏然之间熄灭了,亮堂堂的屋子一霎地被黑暗所笼罩。
哪怕处在昏暗之中,芙颂依旧能够感受到男人灼灼如焰的目光注视。
黑
暗剥离了他的实质,只剩下那峻挺的面庞线条,泛散着惹人心悸的清冽气息。
芙颂被狠狠攫住了心神。
她两腮鼓了起来,嘬着嘴唇道:“那我说出来后,你可不准笑我。”
看她这一副心虚的样子,准是净是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偏偏昭胤上神对她的这些想法很感兴趣,想知道她的小脑瓜里究竟装着什么。
昭胤上神弯了弯邃眸,掖住她的柔荑,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紧相扣,温声道:“你说吧。”
芙颂踯躅了好一番,温温吞吞地开了口:“是这样的,那时我纠结着要不要进入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