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秦王不高兴

赤松子心头一跳,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动作没跟上,便显得比他们慢了一拍。

唯有刘交是真的慢,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只循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玄色便装的男子静默无声地立在那里,刘交从来没有见过他,但只看了这一眼就匆忙低下头,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参见秦王。”

郑重与淡然的声音合在一起,兄弟俩起身行礼。

一模一样的礼节,由他们两个人做出来也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阿父!”李世民乐颠颠地跳起来,把嬴政拉过来坐,“我们在讨论信陵君呢,这是刘季和他幼弟刘交,来求学的。”

“哦?求学?那怎么不去太学?”嬴政似笑非笑地看向这兄弟俩,余光扫了一眼刘交,就落在了年长的刘季身上。

本来坐得肆无忌惮的刘季不得不端正了些,不卑不亢地回答:“太学每个月初一才设一次考校,还有十来天,我们两袖空空,怕是坚持不到下个月初,就想着能不能先拜师,再入太学。”

“是这样的,我们的钱花完了。”刘交小声补充,他显然有些怕嬴政,但兄长在侧,他怕刘季一个人的话不足以取信秦王,就鼓起勇气附和。

嬴政微微颔首,表示知晓,也不给予评价。

他这样冷静观察而不置可否的反应,往往会给人莫大压力,哪怕是赤松子,已经这么熟了,都略尴尬地搓了搓手,解释道:“太子与客人方才在替信陵君可惜,议论若是易地而处,篡位的可能有多大。”

嬴政哼笑一声,看小孩殷勤地给他倒酒盛汤。

蒙毅从侍女那里接过两个三层大食盒,把里面的热食点心果子一样样摆出来,很快就摆满了两张桌子。

他坐下来,向对面不安的刘交一笑,后者也局促地笑了一笑。

“可能有多大?”秦王幽幽地问。

赤松子看这满桌吃食,嘴虽然馋,心却有点打颤,硬着头皮说实话:“七八成吧。”

“信陵君?”

“不……”赤松子心道难怪今天右眼皮一直跳,怎么就没预料到还有这么一出呢,光顾着看云气了,这么倒霉的事怎么还带发生两回的?关键是跟他有啥关系啊,讨论造反的也不是他。“是他们俩。”

“才七八成吗?”刘季和李世民均有点不服,异口同声地质疑。

赤松子无奈地揣手,七八成还不够吗?两位活祖宗!当着凶残的秦王的面能不能收敛一点?

嬴政微妙地看着他们,跳过自家糟心又熟透了的崽,主要是在观察刘季。

这人容貌很年轻,给人的感觉却成熟老练,圆滑事故,似乎有理的时候会得理不饶人,无理也要辩三分,有些放浪不羁,从容豁达,好像融合了道家和纵横家的部分特质,却又偏向率性的游侠,颇为复杂。

身高不到八尺,大约七尺七寸,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目光有神,是相师见了必夸的那种面相。

“你不是会相面吗?你以为来客命数如何?”嬴政轻描淡写地发难。

来了,要糟。赤松子轻咳一声,举起杯子磨磨唧唧,看似在饮酒,实则想从窗户跳出去驾云逃跑,乘奔御风,连滚带爬离开秦国。

然而他并不会驾云,也不会御风,更没办法当着秦王的面瞬移逃跑,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呀,这……这不好说。”赤松子支支吾吾。

“怎么个不好说法?”嬴政淡漠地望过去。

“人的命数吧,其实是会变化的……”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嬴政面带轻嘲,“莫非当初论及太子,你在说谎?”

“不不不,我哪敢说谎?我不要命了,敢对秦王胡诌?”赤松子和其他方士最大的区别在于,他真的不是靠坑蒙拐骗营生的。

他说李世民是紫微星,李世民真的是;他说有血光之灾,真的有血光之灾,不是瞎蒙,也不是欺诈,他真真切切算出来的,也确确实实会发生。

所以嬴政才能放任这酒鬼在咸阳大吃大喝,啥正事也不干,这看起来不符合嬴政物尽其用的原则,但这人处于己方阵营,关键时刻也许能派上用场。

对于人才,嬴政很有容人之量。

“那么,有何不可说?”

刘季不明所以,好奇道:“这位酒友会相面?”

“会一点……一点点……”赤松子讪讪,竟有点坐立不安。

“我的命不好吗?怎么足下一副不可言的样子?”刘季摸不着头脑,“总不能是我短命,相师看出来了,不好意思告诉我吧?”

“短命倒没有,你命还挺长的。”赤松子本能反驳了一句。

刘季长出一口气,拍拍胸脯:“那就行。虽说生死有命,但我还年轻,现在要是就死了,总归有点儿不甘心,怎么也得等到五六十的,把想干的事都干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