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3/5页)

戎肆身后跟着的兵将接连离开。

直至他们全部消失在阁楼上,楚御的亲卫才将刀剑收回。

阁楼处江风还隐匿着尖利晦涩的腥风血雨。

楚御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山林动荡。

像是他十数年前,随舅父前去幽州平乱,驻扎在山林营地中。

直到有一日母亲说朝廷来援军了,他们应当很快就能收兵回家了。

结果来援兵那日,刀剑火海将他包围,母亲惨死于他面前。

无数滕家兵马在自己拼死护卫的地方,被打为通敌叛国的贼寇,被自己前来援助的战友绞杀。

母亲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衫。

在尸身遍地的烈焰地狱里,他听到舅父怒声高喊,“我们驻守边关从未逾矩,因何说我们通敌叛国?!”

朝廷前来围剿他们的人嘲讽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是在黄泉路上问吧。”

“哪里来的人证物证!”

那人慢悠悠道,“你的亲妹婿,楚中丞怕你们做错事,都交代了。”

“还有你的好兄弟,戎挚,已经将你这些年驻守边关,意欲不轨与北蚩勾结的证物交代了出来。”

一柄长刀刺穿舅父胸膛,将他压跪在地上。

舅父双目血红,却在鲜血尽失中慢慢失了气力。

他听着来人的话,忽而冷笑,“到底是人证物证俱在,还是姜侯忌惮我军,收买了这些人强加罪名,置我于死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怪就怪你们,生不逢时,又不识抬举。”

楚御多年午夜梦回,还能梦到那不见天日的杀戮。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些人张狂的声音。

他记住了几个人。

老姜侯,他父亲,还有戎挚。

当年的垣川之乱。

是北蚩与幽州相争,幽州要郢州帮忙,滕氏挂帅出兵,帮幽州平乱。

实际上是老姜侯不满幽州开得条件,觉得幽州给不了他们什么好处。

但是北蚩能给得多,还答应老姜侯给他分幽州城池。

所以老姜侯临时变卦。

想要帮北蚩反打幽州,但是滕氏作为主帅并不答应。

因此老姜侯联合他父亲,还有那个戎挚,想了个主意。

灭了滕氏满门,又以滕氏挂帅的名义带兵进攻幽州,回来就说滕氏通敌叛国,擅自做主。

所有的恶名推给滕氏,让他们坐享渔翁之利。

结果北蚩借力碾压幽州占了幽州之后又翻脸,打进了垣川,将垣川洗劫一空。

戎挚被斩,十万兵马和两万百姓,无一幸免。

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谁都没有捞到好处。

楚御守着母亲满门的尸身,冷眼看着这一切,欣慰又病态地想他们活该。

死得还是太少了。

少得难解他心头之恨!

他回到上安之后,发现父亲被提拔到丞相之位,已迎新妻。

没几年他就有了弟弟。

楚御等到了时机,弄死弟弟,又杀了继母。

最后再杀了父亲。

他坐在死干净了的相府之中,愉悦地听世人骂他。

说他恶毒、冷血。

说他是个疯子。

如果做疯子可以不再失去。

那这就是夸赞和美名。

同一艘船上剩下的一日,戎肆和楚御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互不往来,但各自知晓对方的存在。

虞绾音总觉得戎肆出门回来一趟之后就变得怪怪的。

问他,他并不说。

这倒是让虞绾音很好奇。

能让他这样心直口快的人,闭口不谈的事情。

好像是少之又少。

很快商船在万安港停泊,清晨虞绾音早早就醒了,亦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心思睡。

她坐在窗口,看着商船队伍整齐地排列开,距离不远处的城镇港口一点点靠近。

碧水接蓝天,春日草木繁盛,花团锦簇。

四周尽是来来往往的商船、渔船。

还未到卯时,港口早就人来人往,喧嚣不已。

舟师遣人叫他们来下船。

他们简单收拾好东西,在商队之前下去。

戎肆出门前,帮虞绾音规整好。

他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拿过来他的大氅,迎头把虞绾音包裹起来。

虞绾音被裹得身子前倾,“外面这么冷吗?”

“冷。”戎肆就说了一个字。

虞绾音身形相比于他还是小许多,在这样的包裹之中,显露不出来多少身形。

戎肆护着她下船,港口早就来了接应他们的车马。

等他们走过来便提前备好马凳,拉开马车帘子。

虞绾音被扶上车马。

而此时不远处商船上楚御从船上下来。

他一打眼就看见了那边戎肆的队伍,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一眼戎肆护上车马的那个身影。

从这个距离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发间别了一只铃兰花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