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钱铜摇头否认,“我哪有你国公夫人毒。”她看向定国公,问道: “是吧?国公爷。”

国公爷已经被她的一席话,砸得头晕目眩。

他乃风浪里走出来的人,并不会被一个人用三言两语便刺激到失去理智,如此荒谬之事,他本应该立刻斥责钱娘子,让其闭嘴。

为何迟迟不动,便是对她所说之言,有了质疑与动摇。

他对段元槿的那股熟悉感,实在难以解释,且如钱娘子所说,他的夫人与儿子确实被劫匪劫走了半年。

为何他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一点都不像他。

为何他会在一个土匪的儿子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难怪!原来如此啊.....

国公爷慢慢地把目光转到了自己夫人身上,她到底瞒着他了些什么,到底...他突然大声冲着国公夫人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国公夫人被他一吼,身子吓得一哆嗦,便也知道瞒不住了,回过头反问他道:“那年,你与我一道去接的人,你难道看不出来谁是你儿子?”

国公爷怔住。

努力去回想当年那一幕。

当时朝堂腐败,他裴家被贬官之后,一家生存艰难,夫人与儿子被劫,劫匪漫天要价,一个人要价黄金千两。

裴家哪里拿得出来那么多的黄金,只先凑出了一半,把国公夫人救了出来。

那已经是裴家在蜀州走遍了人脉,方才凑出来的黄金,凑得了一回,如何又能凑出第二回,裴良英倒是想杀上山寨,夺回儿子,奈何那个年头正值山贼猖狂,对方居无定所,压根儿找不到老巢。

后来裴良英只得写信求救于宋家。

可那时候的宋家也是艰难得很,等把黄金凑齐,再派人运送到蜀州,已经耽搁了半年。

本以为劫匪早把他的儿子杀了,然而有一天国公夫人突然高兴地说对方找上门来,问他们的钱凑够了没。

裴良英和他的夫人亲自去接的人。

到了地方,劫匪耍了他一道,早早派人埋伏在了那,一场厮杀中,他们的儿子被劫匪放了出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过去半年,孩子的模样有些变化很正常,但骨相没变,那孩子冲着两人跑过来叫着父亲母亲,国公爷并没有觉得不妥。

他怎么可能认错呢?

当时还有一个孩子在场?

国公爷绞尽脑汁,努力去回忆。

半晌后脸色一白。

确实还有一位孩子...

是在他把自己的儿子抱上马背后,一位比他儿子稍微高个的孩童拼命追着他的马匹唤:“父亲...”

他回头看去,见那孩童手里握住一把刀,身上脸上全是血,一看便是土匪窝里的崽子。

他是怎么回答他的?

乱世之中,从小被教出一肚子歪门心思,专为杀人的孩童太多,他心中存了几分教训之意,皱眉呵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为了贪图点东西,竟要乱认爹娘,从小便如此心肠,随意杀人,长大如何得了?!速速退去,否则有你好看...”

国公爷回忆起了这一段后,脑子便混乱了。

倘若当年那位追着他马匹的孩子才是他的亲儿子,那他的行为和那番话...

不堪设想!

国公爷几乎要崩溃,脚步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他没认出来,但照眼下的情势来看,他的夫人当时是认出来了。

那她为何要把别人的儿子抱回来,为何不告诉他?还是说,如钱娘子所说的第二种可能,她故意的?

国公爷不敢往下想,又是一声怒吼,“你既然知道认错了人,为何不告诉我?!”

到了此时,国公夫人也无法再隐瞒,哭泣道:“我是认出来了。可,可他才四岁啊,我,我看到他一刀子下去,便把人给捅死了,那血,血溅在我脸上,我被吓得说不出话,你,你是没看到当时他那眼神,就是个恶魔啊,他已经被那些土匪养歪了...”

国公夫人继续道:“你也知道,我有了他之后,便不能再生养,那是我唯一的儿子,若是带回裴家,他的魔性一旦爆发,宋家还会认下这门亲事?你能容忍他待在裴家,会封他为世子吗?你不会!你眼里只有你那些规矩,会把妾室的孩子抬上来,叫我一声母亲...”

荒谬!

就为了一己私欲,因为见他杀了人,会成为恶魔,便放弃了自己的儿子,把土匪的儿子抱回去?

太荒谬!谁会相信?

国公夫人哭诉道:“我不是没想过换回来,我给过他机会,可当我第二次去看他,他才七八岁,竟一刀一刀地在剖着那些死去的尸首啊...”

而被她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已经能写出一首诗了,性子也与他完全相反,他看到杀鱼都会害怕,对她很孝顺体贴,不似他先前那般顽皮捣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