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5页)
此后接连三日,显阳殿上下白日忙着迁宫,裴照野却只忙着与东宫未来的主人耳鬓厮磨。
第四日,雒阳终于重归平静。
册立皇太女的诏令晓谕天下之日,玄英在先皇后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
她将诏令从头至尾,在灵前背了一遍,年轻女官的眼中隐含泪光。
“殿下的身边,有鞠躬尽瘁的文臣,有忠肝义胆的武将,不会再和娘娘一样,遇险只能以性命相搏。”
“娘娘尽了力,殿下也尽了力,倘若真有在天之灵,娘娘,不必再为殿下忧心了。”
而此刻的骊珠,正带着她新任命的属官们参观东宫内的殿宇宫室。
到了此地,骊珠才真正有了自己身为皇太女的实感。
东宫前有宣政殿用以接见官员,处理东宫政务;旁有崇明殿作为书房,聆听太傅讲学;后面还有一处寝殿,和一片供太子休憩游赏的园林。
简直自成一个小朝廷。
被骊珠委任为中庶子,秩六百石的顾秉安对别的兴趣不大。
在东宫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他便径直去了自己的值房,摸着值房内的书案、典籍,他长长喟叹一声。
真是跟对主子走对路。
他要是当初没跟着山主落草为寇,岂有今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日子?
丹朱跟在他后头四处张望。
“你这值房挺不错,外头还能瞧见园子……不过论景色,还得是殿下赐给我的大宅子漂亮,就在雒阳宫边上,明日我带你去瞧瞧?”
顾秉安白了她一眼:
“秩千石的骁骑将军相邀,下官怎么敢不去?”
丹朱龇牙一笑。
不过论一步登天,还得是被明昭帝亲自征辟,任命为皇太女少傅的谢稽。
——据说明昭帝原本还想直接让谢稽接任丞相之位,结果又被谢稽婉拒了一次,气得当场叫了医官来。
最后骊珠闻讯赶来,这才劝明昭帝改了旨意,让谢稽来东宫做少傅。
少傅位在太傅郑慈之下,但总管整个东宫属官,实权更大。
也只有谢稽坐这个位置,才压得住受封皇太女詹事,统管东宫一切庶务的覃珣。
“对了。”丹朱环顾一周,戳了戳顾秉安,“那个覃珣怎么没在?”
宣阳门那日,好像也没瞧见他。
顾秉安悠悠道:
“他嘛……覃敬一倒,覃家肯定一堆事等着他这个嫡长公子挑起大梁呢,比起让他来东宫晃悠,这几日,他能把覃家的烂摊子接过来,收拾妥当,就是对殿下最大的帮助了。”
东宫晴阳高照,诏狱内却一片昏暗潮湿的霉气。
覃敬静坐牢房内,阖目养神。
“……昨日我回了趟家中,恰逢宁夫人产子,您放心,母女平安,只是尚未取名,还望父亲亲赐。”
跪坐在他面前的覃珣,将带来的菜肴逐一摆在食案上,语调平静。
良久,覃敬开口:
“如今你是覃家家主,一个名字而已,随你。”
“因为不是父亲所期待的儿子,所以叫什么,今后该谁来教养,都无所谓了,是吗?”
起初,覃珣的声音尚且能保持平和,但说到最后,语气里已是难以遏制的愤怒。
覃敬缓缓睁开眼。
“她是你的妹妹,是覃家人,你会教养好她,还有覃家的其他人——这些时日,你一直再为他们奔走,想尽可能的保全更多被我牵连的族人,对吗?”
覃珣怔愣了一下。
“将覃家交到你的手中,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今日之后,不必再来。”
他说得平静而理智,对面如圭如璋的贵公子,却一瞬间红了眼眶。
父亲自幼对他要求严苛,他亦将父亲视若天神敬仰,这算得上是父亲第一次对他表示认可,覃珣如何能不受触动?
“父亲……”
“父个鸟蛋,他都想再生个儿子取代你做继承人了,就这么一句话,你就又谅解上了?蠢货。”
诏狱内响起的声音满是讥讽。
覃珣骤然变色,朝黑暗处望去。
墨发如刀裁的男子一身鸦青衣袍,步伐从容,缓缓倚在后墙站定。
看着这父慈子孝的场面,裴照野弯了弯唇角:
“不愧是读过书的,话说得真漂亮,你那是交到你儿子手里的?分明是他还算不蠢,站对了队伍,你这都没招了,装什么装。”
一字一句毫不留情,覃敬额角青筋直跳。
覃珣看向他的神色却很复杂。
事到如今,这个人与覃家究竟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已经心知肚明。
难怪他从第一面就恨不得他死。
难怪母亲对他既恨又惧。
覃敬凝视着他:“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留你一口气逃回宛郡。”
裴照野眸色瞬间冷如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