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陇头春(五)(第3/3页)
在有形与无形之间,他早就不是个活人了,勉强保持着生前的形貌,只是因为一种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执念。
像一具棺材。
他突然想。
这个无人探访、无人知晓的荒僻绝地,像是一具巨大的棺材,他躺在这棺椁之中,被永久地遗忘。
朦朦的深雾隔绝他的远眺。
一具棺材有它的边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习惯了在浓雾的边缘驻足,漫长眺望,无尽等待,却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也许他在等待有人来敲一敲他的棺材板?
他被这个念头逗笑了,但很快又不笑。
卫朝荣拊掌,拍落掌心的尘土。
他不作声地站在那里,沉默地注视着这片陌生而熟悉的霄壤。
——当初该让申少扬学刀的。
他于缄默中沉吟:如果申少扬用的是刀,那天在不冻海上,曲砚浓绝不会只看一眼便回头。
隔着另一人的视野,只得她无谓的一瞥,再没有下文。
微光映照在他身上,勾勒出高大宽阔的身形,又从他胸膛背脊穿透而过,如同穿过厚厚帷幕,微不可察地映照他身后的晦暗。
这分明不是在世生者应有的身躯,他也委实不能算活着,可在那如同虚影般的胸膛,错杂如晶管般的脉络之中,一颗虚幻到近乎透明的幽黑心脏缓缓跳动。
“咚——”
“咚——”
如远古沉雷般的声息,昭示这颗虚幻心脏的不息跳动,砰然过一千年。
在不息的砰然间,不知从哪混入一声叹息。
“陇头梅又要开了,”他低低地说,好像在用心说给谁听,“你现在还想看看吗?”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