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犯错就要受罚(第2/4页)

他把那根枣树藤缠在游弋细弱的脖子上,缠在他亲儿子的脖子上,要活活绞死他。

游弋挣扎喊叫,嚎得像只被宰杀的猪崽。

梁宵严把他救下来后一整个晚上耳边都是弟弟的惨叫声。

后来他想,那就抱着弟弟一起死吧。

活着那么难,死去只要一瞬间。

他没了活路,他也受不了弟弟被绞死。

他给弟弟喂了一大碗奶,给他唱完了一整首虫儿飞,弟弟窝在他怀里,睡得毫无防备。

一条冷血的毒蛇,爬向弟弟的脖子。

那截脖子特别细,温热的,手攥上去软得完全使不上劲儿。

他很用力地掐他,把他的脖子掐紫了,脸也掐紫了,但弟弟从始至终都没吭一声。

游弋睡觉很轻,脖子上还有伤。

梁宵严知道他早就醒了。

但他不哭不闹也不睁眼,只是静静地流泪。

他知道哥哥在做什么。

他甘愿为哥哥死掉。

他终于疼得受不住时无助地伸出一双小手,不是要挣扎,而是闭着眼求哥哥:“你抱着我好不好,你抱着我我就不怕了……”

梁宵严全部的力气骤然泄掉。

那一晚上比他前十六年加在一起还要疼。

但是他下不去手,总有人替他下手。

他出去上厕所回来,看到弟弟坐起身,背对着他,把那根枣树藤,缠到了自己脖子上。

两只小手拽着两头往外拉。

那根枣树藤并不锋利,是从枯树上扯下来的,李守望只是想威胁梁宵严,并不是真想儿子死。

但再钝的刺,只要力气足够大,也能扎进肉里。

游弋用力到浑身发抖,用力到鼓出来的胖肚子都在颤。

小小的身体,脚上拴着铁链,脖子被树藤吊着。

梁宵严冲过去,问他在干什么!

他疼得说不出话,只是空出一只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小把糖。

那是哥哥给他买的糖。

寨子里小卖铺仅有的一种糖。

棕色的,用黄米和麦芽糖做的,形状像个小圆鼓,游弋叫它胖鼓糖。

梁宵严每个月的工钱也就够买两块糖,游弋吃得特别珍惜。

别的小孩儿吃这个糖直接一整个儿放嘴里,咔哧咔哧嚼碎,游弋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地咬下一个角,甜得晃荡两下脚丫,剩下的就不吃了,藏起来谁都不给。

现在枣树藤勒着他,刺扎进脖子里。

他流了好多道血,白净的小脸胀成个要炸掉的番茄,他攥着那一小把糖递给哥哥,乌青的嘴巴一开一合:“我死掉,哥哥走……哥哥吃糖,以后不苦……”

那一瞬间,寨子里万籁俱寂。

梁宵严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部分死去了。

坏死的部分被挖出去,弟弟作为崭新的血肉填充进来。

原本已经枯败的树干,遇到另一根枯败的细芽,狂风暴雨将他们以同样的伤口嫁接到一起,变成一棵畸形但重焕生机的小树。

梁宵严扯掉弟弟脖子上的树藤,深深地攥进掌心,眼中翻滚着决绝的杀意。

该死的根本不是他们!

他和弟弟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谁都好。

“李守望死后,我就很少再出现幻觉了。”

梁宵严撩起游弋脸边的长发,露出光洁无疤的脖颈,细细密密的吻落上去。

他一寸一寸地吻着弟弟耳后到锁骨的小片皮肤,吻得很珍惜,也很珍爱。

游弋发间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顺着弟弟的睡衣下摆探进去,摩挲他背上那道刀疤。

“那哥哥好了吗?有去看医生吗?”

游弋喘息微乱,身体软成一大团捏捏玩具随便他怎么玩。

“没有。”梁宵严说。

“你八岁之后,我们搬到城里。”

准确地说,是被梁宵严的亲生父亲——梁雪金,接到了城里。

那两年梁宵严忙着和父亲抗衡,和家族里不同意他把弟弟带在身边的长辈周旋,拼了个鱼死网破才得以带弟弟脱离梁家。

之后他又开始建码头,开公司,打通枫岛沿岸所有港口的运输线。

至于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小毛病,根本无暇多顾。

“码头建起来后我一直很忙,幻觉也再没出现过,我以为我好了,直到……”

他话音一顿,垂眸看弟弟,向他摊开手掌。

游弋自己把脸放到他掌心,眨巴着一双红彤彤的泪眼,等他的下文。

“你真的想听?”

“嗯。”

握着脸颊的手蓦然收紧。

梁宵严语速极快,直白平静:“直到去年你失踪时,我看到你淹死在江里。”

游弋睁大眼,还没反应过来,心口就迎来一记重拳。

“当时是你失踪的第27天,我万念俱灰,跳进江里瞎找,我没抱任何希望,我在心里求神拜佛保佑你不在这里,然后就看到……看到你被一块石头坠着,泡得没有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