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好宝宝,求你了

亲人之间的心电感应是很神奇的。

游弋二十年来曾有两次和哥哥之间产生过非常强烈的心电感应。

第一次是小时候,梁宵严独自一人上山割猪草,不小心摔下山坡,腿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沾到有毒的草,让他失去意识昏迷了。

一直昏迷到晚上,梁宵严被冻醒。

那个季节早晚山里雾特别大,能见度低还又湿又滑,基本不会有人上来了。

就在他意识昏沉地等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随着哭声由远及近,一坨灰头土脸的小胖蛋子,骨碌碌摔到他身上。

游弋鞋子跑丢了,开裆裤也跑扯成没裆裤了,半边肩膀都露在外面,小模样滑稽又可怜。

他一见到哥哥就哭,扯着嗓子嘴巴张得像只小碗。

梁宵严本来挺害怕的,愣是被他哭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走时说割完猪草还要去隔壁寨子的小卖铺买胖鼓糖,要很晚才能回家。

游弋捂着自己的腿忒喽忒喽说:“我做梦,梦到哥哥流血,然后我的腿好疼好疼……”

他捂着的地方,就是梁宵严划口子的地方。

第二次是他大三那年平安夜。

他去小河湾广场等哥哥,忽然听到老奶奶叫卖红糖粿。

好多年没吃了他馋得厉害,但老奶奶车骑得太快,他跑着追都没追上。

眼见着奶奶消失在巷口,心里刚涌起的难过还没等落地就被一股暖流取代。

他似有所感,转过头去。

哥哥拎着一份红糖粿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谁养出来的馋蛋。”

他不知道心电感应的原理是什么。

即便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也应该是有血缘或者相似的基因作为媒介才对。

后来他想到,或许是脐带。

他出生时还吊着半根脐带就到了哥哥怀里,哥哥把那根脐带接到了自己身上。

孩子是寄生物。

他在妈妈肚子里靠脐带吸收妈妈的营养,在哥哥怀里,靠脐带吸食哥哥的血肉。

妈妈走后,哥哥就成了妈妈。

哥哥的喜怒哀乐通过那条隐形的脐带即便相隔千里都能传递到他心里。

哥哥痛,他就心慌。

哥哥幸福,他心里就暖洋洋。

而此时此刻,他的心脏疯狂拍打着胸腔,不管哥哥在经受什么,那一定让他非常痛苦。

“我要去找他。”

游弋爬起来,指着那面玻璃问小飞:“他就在里面对不对?他怎么了?为什么躲着不见我……”

“没有,好孩子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骗我!”

游弋推开小飞就跑,小飞想拦他却根本不忍心用力,愣是让他在手中滑脱。

游弋跑出去后果然看到厨房旁边还有一道只容许单人通行的小门。

门把手拧不开,他抬腿就踹!

“砰砰!”两脚,木门应声踹开,泄落一层灰尘。

门内场景映入眼帘。

小飞追过来和他解释:“小游你别瞎想,这只是……只是、只是个……杂物间?”

他愣在那里,游弋也愣在那里。

两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门里。

长宽一米的狭窄空间,堆满了扫把拖布等清洁用品,有只拖布没拧干,顺着拖把头往下流汤。

游弋茫然地张着嘴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小飞心疼愧疚但又不得不找补:“哪有人在哭啊,是拖把往下流水呢。”

“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

游弋冲进去,扒着正对面那堵墙,来回摸索试图找出破绽。

他用手掌拍,用拳头砸,甚至急得拿身体去撞,墙壁都纹丝不动。

砸青的手慢慢停下来,他顺着墙壁滑到底,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缩成一坨没人要的软体生物。

“是我猜错了吗,可我真的很难受……”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梁宵严高大的身体抵着墙壁。

手捂着嘴巴,泪流满面。

过去三十二年都没落下来过的眼泪,在那双积着乌云的眸子里化为了一场无声的暴雨。

那哪是墙呢?

只不过是一块卡得正正好的薄石板。

码头人来人往,进进出出,梁宵严敢在这里搞一个刑房出来,就不可能只设置一道保险。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多道保险防的第一个人是游弋,这间刑房里真正受刑的人,是他自己。

耳机里的弟弟还在求救,身后的弟弟在哭着找他。

他哪个都没有回应,他哪个都没能回应。

两分钟后,游弋收到哥哥的微信。

-蛮蛮,我在和韩船长开会。

-你乖一点,吃饱了再上楼睡一觉,睡醒我就回来了,给你带红糖粿。

凌晨四点半。

游弋失落地走出“杂物间”,即便这样都不忘让小飞带他去仓库看“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