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第3/5页)
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他柔软又有些吐字不清的声音,哼唱起了童年的歌谣。
那个坐在海边的小男孩儿,轻轻张口……
“有繁星、在天空、忽现忽隐……”
有月影、在水面、漂流不定。
……
他深吸一口气,边擦着脸上的眼泪,边轻轻唱着:“在黑夜孤单的一点微光,不在乎谁看到我在发亮……”
海风吹动着那轮“月亮”,在浩瀚海洋上,是唯一能看到的光。
“风吹起满天云有不同方向,再多苦再多痛我仍要……飞翔……”
他哭得太厉害了,几乎无法继续下去,磕磕绊绊地继续:“多年后、回望那、远去的风景……”
「那些歌,还有梦,仍在风中飘荡。
用泪水泼响那、生命的铃。
心中的花在脚下,已悄悄绽放……」
那个孩子唱着,仰头看向天空。
余声渐渐消失,海面起伏,世界寂静。
叶满慢慢蜷缩起来,满口咸涩。
韩竞低低说:“真好听。”
叶满说:“你是第一个夸我唱歌好听的人。”
韩奇奇小爪子趴在他的腿上,舔他脸上的泪,户外灯的光将它的影子放大几倍,像一只小霸王龙。
叶满摸摸它的脑袋,把它搂进怀里。
海边有些凉,烧烤的炭还燃着红彤彤的火焰,熏出的雾气将人拢在烟火里。
韩竞递给他纸巾,双臂环过他的身体,拨弄起了琴弦。
是他刚刚唱过那首歌,他只唱了一遍,韩竞就记住了。
“我教你弹,”韩竞把脸贴住他的侧脸,慵懒地说:“我教你唱歌吧。”
叶满垂眸看着那把吉他,迟迟没动作。
直至一双虚幻的小手握住他的双手,用力抬起,轻轻放下,放在了琴弦上。
二十七岁中秋,他开始长出一些枝杈,没有去选择修剪,生命力持续生长。
蓝色海洋蔓过沙滩,长长孤独海岸线上某处亮着灯,叶满笨拙地拨动着琴弦,他最好的朋友丝毫没有不耐烦。
时间慢慢流淌着,但没人在意时间,他在没人在意里一点一点学着,婴儿学步一样。
烧烤炉的火始终亮着,暖洋洋,叶满赤着脚踩在沙滩上,挽起裤脚边喝酒边跳。
他罕见地开心和放松,酒精加剧了他的幸福感,他听着韩竞的吉他边跳边喝酒,举着酒杯敬海洋,还有海中的孤单白色灯塔。
“月亮”光之外,他的身影自由又烂漫,醉过的蹒跚像舞步。
他的目光还是离不开韩竞的身上,他从未见过像韩竞这样光芒万丈的人,他像一个引路人,像坚韧又自由的江湖客,他骨子里其实是和谭英一模一样的人。
他不像叶满,卡在生活奇形怪状的缝隙里无法挣脱,他们总是自由随心,想做什么做什么,想爱谁就爱谁。
他隔着“月亮”,又隔着海浪看他,觉得自己和他隔着千山万水。
有件事他一直清清楚楚,韩竞陪伴他的这段日子里,没有说过任何让他难过的话,没有介入、插手过他的事,他始终教着他各种本事,引导着他,他不替叶满走路,而是鼓励胆小的叶满一点点有勇气往前走。
他说——小满,你往四面八方走,四面八方都是出路。
“小满。”韩竞坐在椅子里叫他。
叶满向着他的方向跑过去,然后小狗一样蹲在他腿边,白皙脚趾上沾着细细的沙子。
“给你唱首歌,表白歌,仔细听,”韩竞揉揉他凌乱的卷毛儿,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真的爱你,不管你信不信。”
叶满没有吭声,就那么仰望着那个比他大九岁、运用浪漫熟练得就像呼吸一样简单的男人。
吉他声响起时,叶满立刻就听出了这是哪首歌。
他喜欢老歌,喜欢老信件,喜欢厚重的时间。
那是刀郎的《喀什噶尔胡杨》,在叶满很小的时候就发行了,但在2004年同年发表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更被叶满熟悉,它更像是时光的旋律,一开口就把人拉回那个因为通讯不便捷,于是情感反而更真挚的年代。
那时候叶满还很小,但韩竞已经开始在这个社会上闯荡,西北的歌曲,西北的男人,在南方为他这个外地卷毛儿漂泊客唱起,海浪起伏不定,世界动荡倾斜,只有他们是安定的。
“从来没想过应该把你放在心中哪个地方。”韩竞的声音低沉有厚度,吉他清唱也让人心头为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