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第3/5页)
他一遍遍想着,他的安全感渐渐回来了一点。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家待下去了,他在这里会很轻易崩塌。
“哥,我想把户口独立出来。”他向他求助:“你能不能帮帮我?”
韩竞:“好,用我西宁那套房子给你办手续。”
叶满抬头看他:“可以吗?”
韩竞掏手机:“有什么不可以的?那是咱们自己家,我现在让阿姨把房产证寄过来。”
叶满心里一阵激动,韩竞的支持给了他面对现在的勇气和面对未来的希望。
在叶满满心期待地要逃离这个家时,妈妈在哭。
她一个人坐在经年陈旧的厨房里,无声地掉眼泪,她不明白这好好的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昨天,她浑浑噩噩跑回家里,跟他爸说了这事,说他把中奖的钱全都捐了,他爸提着刀要去把叶满剁了,被她死活拦了下来。
她跟他说了叶满想要登报解除关系的事,他疯了一样狂吼打砸,她就让他砸,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气上头顶失控的样子,看着屋里的东西被他打砸成废墟,忽然就想起一个词儿——家破人亡。
她躲在厨房里哭,这么多年,她都是躲在这里哭的,这里是她劳作了一辈子的地方,是她的避风港,可年轻的时候他也会闯进来打她。
现在不会了,她熬过来了,他对她很好,她的生活在一点点变好,可孩子为什么不省心呢?
还藏农药,怎么可能呢?
她想去扒着开那个墙上的耗子洞看看,她知道叶满惯会撒谎的。
两个人沉默地待着,一直到了夜幕降临。
她做好饭,默默收拾好家里,听着阴影里的抽烟一直抽到现在的丈夫说:“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咱们管不了了,让他死在外面,咱们也不用给他收尸。”
这句话让她一下子崩溃了,她指着丈夫,手指抖啊抖,情绪崩塌到不成样子,眼泪也下来了。
“你忘了吗?他大学就自杀过了。”
她说:“那天打电话,你一个劲儿逼他,你激他去死,他从楼上跳下去了,是他那个朋友把他拉住了,我问了,就差那么一点,他差点就死了。”
丈夫凶猛地怒吼道:“那就让他去死!装什么装!有本事他在我面前死!”
她哭着说:“没见过这么狠的爸啊,真没见过,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死了你就那么痛快啊,你天天逼他去死。”
丈夫说:“他但凡像别的孩子一样懂点人事呢?别的孩子现在都知道反哺父母了,你看他呢?一个亿一分钱都拿不回来,捐了?他怎么不可怜可怜他爸呢?他从小就不懂人事,注意力不集中,书读不好,动不动就哭,就像我欠他的一样!他就敢说说,我就不信他敢死!”
她的心里闪过一抹强烈的悲伤,这句话戳她的肺管子了,她说:“他要是真敢死呢?”
他说:“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他要是有那个胆子早就有出息了!死就死,咱们就当没生过他。”
不对,那是我生的,她在心里反驳。
夜里,村子里的人都睡了。
她爬起来,拿着手电筒和一根小棍儿,走到老墙边上找东西。
老墙已经很多年了,土砌的,在他家院子和邻居院子中间,没有任何一家想过修。
现在,那里已经遍布老鼠洞。
她不知道叶满把东西藏在哪一个洞里,是不是在跟她撒谎,她只能跪在地上一个一个地看,用东西勾。
丈夫呼呼大睡,睡觉的呼吸频率都是生气的。
她背着他,去找自己的孩子二十年多年前留下的东西,她一边找一边害怕,她觉得自己就要失去这个孩子了。
她找了半晚上,终于,在一个被土掩埋的耗子洞里发现了东西。
那是一个油纸袋摩擦的声音,她顾不上太多,连忙扒了出来,她在里面找到了半瓶干成粉末的粉色的农药。
她手一抖,几乎拿不住,用手电仔细看,那药生产日期是千禧年之前的。
她手脚瘫软,拿起药瓶回去找丈夫,一张皱巴巴的纸却轻轻飘了下来。
那是孩子的字,用铅笔写的,很丑、很大。
她捡起来看,上面稚嫩的笔迹写着:“爸、妈,对不起,我死了。你们再生一个喜欢的孩子吧,放心,下一次不会生出我啦。”
那是孩子的遗书。
她生的孩子很笨,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哪里都不如别人,呆呆傻傻的,总是惹他们生气,有时候她看着他的样子就很厌烦生气,不愿意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