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鹤就是鸟,管是鹤官还是鸟官,都是骂人之意了,当官的哪有不被骂的,晏鹤京没想追究太多。

仔细想想,能被姚蝶玉写进随笔里不是坏事,至少是被记住了,前边儿他与银刀两人使尽了千方百计想让姚蝶玉想起苏州事,结果是白忙活一场,现在虽是因为害怕才记住的,但是他要的结果。

银刀在那儿哈哈捧腹大笑,笑得让人下不了台,而姚蝶玉因他的笑,红了半边脸,一副要钻地缝的局促模样,又被吓到了,晏鹤京带着嫌弃和警告看向银刀,将一股火暂按在小腹下面,问:“哦,那你是知道鸟官为何意?那你说说。”

“啊……”银刀见问,咧开的嘴还没合拢上,笑声已在喉间消失干净。

鸟官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和狗官一样在骂人啊,银刀委屈,随笔上的鸟官明明出自姚蝶玉之手,怎把话问到他身上来?都还不是情人的关系就维护成这般,以后还得了了。

银刀张眉瞪眼的,内心活络非常,嘴上半个字都不敢说,慢慢闭上了嘴,摇头如拨浪鼓儿,想装傻敷衍过去。

晏鹤京不肯容情,切齿道:“我想你是清楚得很。”

银刀继续摇头,装傻到底:“公子,俗话说的好,宰相肚里能撑船。”

言外之意是让晏鹤京放过自己,别再拿他发气。

“呵。”晏鹤京懒得和银刀计较。

骂人是鸟,算不上粗俗的骂言,可是姚蝶玉是一个蚕娘啊。

在蚕娘的眼里,天上飞的鸟和地上爬行的老鼠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鸟会吃蚕,它们的粪便沾到桑叶上,若没有清理干净的话,蚕吃了会中毒而亡,鸟是蚕的天敌,也是蚕娘的天敌,所以对姚蝶玉来说,骂人是鸟,就是个狠到极点之词。

这会儿姚蝶玉哪里敢说实话,她恨自己才疏学浅,没有语惊四座的本事,能让人易怒为喜,正当她觉得自己今日恐怕会因辱骂朝廷命官再次入狱时,晏鹤京合上了册子,带着一团兴致问道:“所以你来为我做官服,是因为做了这个梦?看来是委屈你了。”

不做官服就会被拖下去打板子,晏鹤京瞧毕那页写的文字后觉得好笑,他在她的眼里是有多奸诈,她是有多厌恶害怕他,这一页的纸才会变得皱皱巴巴的。

想是边写边发气了。

“不是这样的。”姚蝶玉茫然不知所对。

她愿意做官服是因为工钱高,不过这话说出来好似也不会让人高兴起来。

说什么都不对,她突然间泄气,觉得自己果真愚蠢,有着一片热心肠想替朱六莲翻案,不想先惹恼了晏鹤京。

“是因为工钱高?觉得我是个出钱施主?既然是这样,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出来就是,天下钱眼儿都一样,没人不爱。”晏鹤京对姚蝶玉的事情凡事心照,宽慰后递过册子,转了话题,“自己翻吧。”

“晏大人,民妇只在记载噩梦的那页,写过鸟官二字的。”姚蝶玉会错了意,冰凉的感觉从头顶不断延伸到脚尖上,不一会儿便冷得站不住身子,她惶恐不安地看着晏鹤京,装出许多死模活样来,“其它地方,不曾写过……真的。”

“我是让你翻到记载张氏父子溺毙女婴的那处。”晏鹤京这会儿蛮想把姚蝶玉的脑袋敲开来看看装的到底是什么了,一个丢丢秀秀的姑娘,怎能呆成这般,“你若不想翻,那我就自己翻,到时候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可控制不了。”

“翻,民妇来翻!”姚蝶玉举止失措,丢脸得不成样子了,哆嗦着一个箭步到晏鹤京面前接过册子翻动起来。

接过册子的时候她的指尖戳到了晏鹤京的掌心,因为迟钝紧张,她没有发觉,晏鹤京亲切地感受到了微疼的触感,胸口痒了一下,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抚上被戳过的地方,有点热热的。

翻了四五下,姚蝶玉将册子重新捧到晏鹤京面前。

晏鹤京回过神,对着那张供状,仔细看了三回,发现姚蝶玉今日的供词遗漏了不少东西,册子上还记下了张氏父子溺毙女婴的另一个原因,而这个原因,恐怕就能解释他们为何在女婴长到一岁后才将其溺毙了。

晏鹤京脸上的笑意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峻之色,他提笔重新写了一份供词后,道:“你先看过,若无问题,按上手印。”

姚蝶玉紧张得手心微微出汗,接过供词,反复看了五遍,供词是没什么问题,但晏鹤京在写供人之名时,只写了个德化县无名氏,她觉得奇怪,想多问一句,而晏鹤京窥透了她的疑惑,先一步开口:“这份供状要给与本案有关的官员,以及张氏父子过目,结案以后,供状也会随着案卷一并送到刑部去,名字写上去了,那和出堂做证没什么区别。你昨日看了审讯,又问了那么多,应当是不想出堂做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