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应随抬起头,三楼只有方忆住的房间开着灯,她站在最明处,脸蛋雪白,眉眼乌黑,看起来光彩夺目,让人无法不为她的美丽而心折。

他想起二十分钟前,李野对他说:“其实第一次见方总时,我以为她是不知名的女明星。”

应随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天中午方忆向他询问公共卫生间时从车窗里探出来的脸,她有一头海藻似的黑发,本该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被她随性地卡在头上,五官精致到他也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从事艺术职业的人。

他在李野家待了一会儿,到他家的时候,李野正被全家催婚。

李野进入农办工作以后,被安排相了几次亲,领导热心做媒,他不能拒绝,只是每次的结果都不理想。李野比应随小两岁,今年二十八,镇上不是没有二十八岁还没有娶到老婆的男青年,这些大龄未婚男青年,如果不是本人游手好闲没有姑娘看得上,那就是至亲生了重病拖垮整个家庭,女孩子不敢踏进火坑。李野和他们不一样,他爷爷奶奶虽是农民,早年响应国家政策一次性花几万块买保险,如今已经连续领了十多年养老金。李父李母则是镇小的老师,李野作为他们的独生子,基本没有经济负担。他自身条件也不差,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外表阳光,性格开朗,在这个男生但凡有两分优点就会被夸成十二分的相亲市场里,李野算得上优质男,他一直不谈对象,显得不正常。

应随正好听到李野用他做挡箭牌:“随哥长得比我好,挣得比我多,他想娶老婆难道娶不到?他三十岁了都不急,那我也不急。”

“你自己心里有人,我可不背这个锅。”应随走进去说。

李野惊讶:“随哥,你怎么来了?”

“我真得庆幸今晚上我来你家了,否则不明不白的,我还成了你们老李家的罪人。”应随调侃了一句,他将手里的篮子放到桌上,“方忆让我给你送葡萄过来,她说这几天你帮了她很多忙。”

李野奶奶姓吴,吴奶奶笑容可掬,她叫应随坐,问他:“你这么多年不成家情有可原,我们不知道李野心里有人,反而知道你心里装着人。”

“我怎么不知道我心里装着人?”应随笑。

他刚坐下,就被李野拉起来,李野朝他使眼色,借口道:“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有人,看来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你来得正好,我们到外面去说,有事找你。”

两人出去,李野问他:“方总住在你家,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她一个月付两千的房租,就算制造一点麻烦,也是理所应当。”应随顿了一下,打趣道,“按照行规,我应该给你一笔中介费。”

“钱就不必了,什么时候有空请我吃一顿饭就行。”李野也不客气。

“那就明晚,我让老冯给我们留两条翘嘴。”应随说。

“行,我带两斤我爷酿的高粱酒。”李野点头,说到喝酒,他便聊到方忆,“其实第一次见方总时,我以为她是不知名的女明星,没想到她的性格和外表完全不符,做决策时干脆果断的程度远超大部分男人,她决定接手葡萄园,只用了三十分钟时间,你也知道,从葡萄园另一个方向出来那段公路坑坑洼洼,当初李老板接手的时候,镇上就提议由政府和和葡萄园各承担一半费用,这件事一直搁置到今年,那天只聊了几句,方总痛痛快快答应拨款五十万,如果你和她喝一次酒,就知道她这个人多有魄力,要不明晚你也叫上她?”

应随不由自主想起方忆住进他家的第一晚,结束政企双方的酒局,她除了脸颊微红,看不出任何异样,看起来不像喝了很多的样子,她的酒量应该不错。他笑了一下:“我问问她。”

“你知道她才多少岁吗?”李野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

应随听他用了一个“才”字,就知道方忆的年龄和她那张脸一样年轻,他说:“二十几?”

“跟我一样,二十八,但她比我小两个月,不愧是八月份的狮子座,性格够豪爽。”

应随:“……没有想到你还对星座有研究。”

李野笑出声来,他说:“对了,随哥,那天她问我你为什么甘愿待在镇上,我简单说了一下你家的情况,你不介意吧?”

“介意什么?”应随反问。

李野的脸顿时烧了一下,因为他猛地意识到他不自觉将珍姨智力低下当做一件成年男女进行人际交往时的减分项,他代入了自己狭隘的心理,而随哥并不认为珍姨构成他不好的那面,他略显局促地换了话题:“你刚刚吓死我了,一会儿我进屋,我奶肯定会对我进行严刑逼供,我心里哪儿有人啊?”

应随似笑非笑:“你确定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