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无望海(七)Greed-贪婪(第2/3页)
常胥躺在另一张床上,冷不丁地问:“司契,命运怀表还在你那儿吗?”
“还在的。”齐斯抬起左手,露出上面的腕表,瞎话张口就来,“不过它和我在第三个副本获得的奖励道具发生了融合,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分离。实在不行我整个儿还给你吧。”
常胥不置可否,声音平淡:“你注意一下这个副本的时间,我有种直觉,时间可能很重要。”
齐斯“嗯”了一声,察觉到常胥不打算要回怀表的潜台词,眉毛微挑。
然后就听常胥认真地说:“按照诡异游戏的规矩,道具在谁手上离开副本,就是谁的。”
“多谢常哥了。”齐斯感激一笑,将左手埋进被子。
他心知常胥是不知命运怀表的真正效果,只当这是个普通的计时道具,才这么大方。
而这正合他意。
在见到陆离后,他就察觉到了一丝隐秘的危机感。
在生存竞争中,玩家之间比拼的无非是武力、智慧和信息量。
他在武力上不存在任何优势,智慧虽然勉强占优,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聪明人不可能就他一个。
老玩家中不乏有通关几十上百个副本的资深者,在极端情况下,甚至可能出现已经在游戏中摸爬滚打三十六年的老人。
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补齐这几十年积累的差距,更别提以个人之力对抗大公会千万人的底蕴。
要想在竞争中获胜,他必须紧紧握住手中几张有限的手牌。
能够回溯时间的【命运怀表】,是他短时间内的最大倚仗;正因为有反悔的余地,他才能够大胆地进行探索和试错……
安神汤剂渐渐起了作用,思维散落一地,困意如潮水般上涌。
齐斯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意识昏沉下去,却感觉有一道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身上。
他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透过朦朦胧胧的视线,看到正对面墙上的《摩西出埃及》油画中,穿白袍的男人向前倾身,双眼流淌血泪。
“常哥,你睡了吗?”齐斯轻声问。
常胥睁开眼,坐起身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顺着齐斯的视线,看到墙壁上形貌怪异的油画,眉头微蹙。
齐斯语气自然:“画有问题,劳烦常哥你处理一下了。”
常胥习惯于能者多劳,也自知拥有克制诡异的禀赋,当下从床上爬起,走到异变的油画跟前。
画中的男人瞪大遍布血丝的眼球,死死地盯着他看,面容再无分毫神圣悲悯之感,反而狰狞得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海浪涌动着,发出幻觉般的潮声,他抬手将画从墙上取下,手指似乎能隔着画框触到湿意,摸到凹凸不平的鱼骨。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通过画跑出来……
常胥高举画框,作势要将其砸到地上,眼前的虚空适时刷新出一行血色文字,屋里的两人都能看到:
【请不要破坏旅馆内的陈设,尤娜知道后会很生气!】
……那没事了。
齐斯起身下床,扯下绘着圣母玛利亚的床单,递给常胥:“先用布把画遮起来吧,等明天再想办法。”
常胥照做,将整幅画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床单带画一整坨扔到地上。
他看向重新躺回床上的齐斯,眉毛微挑:“现在没问题了,对吗?”
“也许吧,看明天早上我们俩是死是活就知道了。”齐斯翻了个身,背对常胥,传递不想搭理人的态度。
常胥“嗯”了一声,吹熄床头的油灯,也窸窸窣窣地躺下。
一片黑暗中,雄浑厚重的钟声从远处飘来,不紧不慢地敲响十下,悠长而夐远。
……
靠楼梯口的房间中,背包客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数羊。
【2、钟楼的钟每隔两小时敲响一次,敲响十下的时候请入睡,敲响四下的时候请醒来;请相信,在旅馆的房间里入睡是安全的】
规则明晃晃地在系统界面上写着,他不敢怠慢,把各种快速入眠的方法都试了一遍,却越来越清醒。
他叫徐茂春,是个游戏主播,日夜颠倒是常有的事,三十岁的年纪就患上了神经衰弱。现实里入睡尚且不易,更何况是在诡异游戏这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呢?
十下钟声响过后,背包客睡意全无,墙壁上诡异的油画已经被他用床单遮住了,对未知的恐惧却依旧在心底如网如织,让他心态焦灼,难以成眠。
他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回忆各种搞笑段子,企图让自己放松下来。他苦中作乐地想,至少自己离楼梯近,出事了可以及时跑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背包客终于将呼吸放平放缓,任由意识迷迷瞪瞪。
朦胧间,远方传来悠扬婉转的歌声,缥缥缈缈,似有似无,如远古祭司高吟的圣歌。听不清内容的歌词和曲调混合在一起,透着神秘气息的古怪发音似乎也成了乐器的一种,优美而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