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这天, 柳州人确实见了个西洋景。

平时出门在外都是亲切憨厚的禁卫军,今天展露了獠牙,毫不客气的围了一家门户, 动静很大,就那么绑了几个人回去。王府东跨院里本是禁卫军们住的地方,现在也能充当审问的牢房了——好在也不是头一次了。

毛大统领不领着民兵队训练了, 他听了殿下一番嘱咐后, 亲自去里面审,不多时就撬开了他们的嘴。

这两个年轻人还是太嫩了, 没怎么吓唬就开始哭爹喊娘, 把他们记得的东西全倒出来了。

另一边,齐承明面前坐着听闻动静后急急赶来的县令和秦留颂。

这种事还犯不上知州知府一起火烧火燎的聚过来问,反而显得事更大了,所以才只遣了县令来,实际上两人惯用的师爷都跟过来了, 齐承明一看就门清。

“殿下。”打头的人只能是身为王府心腹的秦留颂,他拱了拱手, 瞥向县令和师爷一眼, “我们过来是想问问, 今天这事怎么处置?”

按法理来说,王府本没有捉拿人行私刑的权利,清算罪责归衙门管。但人既然活在世上,就不可能死板的按死理运行——

就说那前朝的王爷们, 哪一个被小民冒犯到头上了,还能忍气吞声的当场不发作,过后煞有其事的报官请衙门抓人的?再不轻不重的看着官府把人判几十板子损些钱就放出来了,王爷们的脸都该丢尽了!

别说王爷们会觉得丢脸, 就连普遍俗世的人都该觉得这王爷有些问题——窝窝囊囊的,是有哪些问题、例如近来不受宠了?不掌权了?才忍气吞声到这种程度?

说句锥心的话,法规本就不是给皇亲国戚遵守用的。

齐承明以前做的全是遵纪守法的事,对百姓也客客气气,从不以势欺人。那是他身为现代人的三观教育养成的习惯。但这不代表……他不会用自己的权势。

所以此时,齐承明很平淡的说:“他们两个犯了不少错处,我在岭南那边正缺人用,就送过去吧。”

死太便宜了。

对这种被娇惯坏了、用恶取乐而不自知的人,齐承明不是他们爹妈,没有义务再教他们明理。让他们经历坎坷残酷的世事,才是告慰苦主的最好办法。

秦留颂会意,便下了结论:“杨家教子无方,还需为苦主一一赔偿,并……”

他用眼神示意齐承明,看看新君打算怎么罚,杨家虽然远在郁林州,但只要杨家冒犯王爷的事传出来,那就都不是事了。虽然新君的本意肯定是为百姓做主,但这种时候用被冒犯的名头才是威力最大的。

“先不急,让他们赔着。”齐承明摆了摆手,话没说尽,“待到这条蛇被惊起来以后……”

他看那些信上的内容已经气急了,这还只是杨家两个年轻孩子干出来的恶事。换成郁林州盘踞多年的地头蛇杨家,还会有多少罄竹难书的事?这回不见见血,是说不过去了。

但他派去郁林州探查的人还没回来,有多少心思都等人回来了再说。

齐承明一是打心眼里厌恶杨家这种作风与架势,二就是他对越演越烈、混乱凄惨的郁林州现状耿耿于怀,正找不到插手角度呢。

事就撞上来了。

“那下官先去发通告了。”县令很是低声下气的说着,从少年王爷温和的语气里听出了腥风血雨的气味,脖子缩得巴不得马上溜走。

秦留颂也是心中一激灵,他倒不怕,而是暗暗想着上一世的青年新君——

平日新君手段都是温和平稳的,在朝上方方面面也很懂水清则无鱼的道理,不是那种直愣愣撞南墙的粗劣方式。但若是他知道了这种作恶多端的纨绔子弟的事,立时就会变得手段激烈,恨之欲其死。

这事秦留颂也隐约听过一两桩,知晓新君这点与众不同,是真真切切把最卑贱的百姓放在心上的……秦留颂为投上好,也渐渐学着当个为民做主的“秦青天”。

虽说上辈子到头来也没获得新君青眼……

但一来二去,秦留颂也尝到了其中乐趣,在不影响自己拼命往上爬的野望时,他很习惯尽力做些与民为善的好事。这不就得了福报了?竟然给他得了奇遇,这辈子的前途算是要飞黄腾达了。

“王爷,那我们也就先告辞了。”县令擦拭了一把汗,一行人都告退了出去。

齐承明才迈出门,东跨院那边就传消息出来,把审问的结果递给小成子,传过来了。

毛大统领是按照齐承明的吩咐审问的,他疑心杨家子水泥那番话联想到的郁林州水患,杨家兄妹就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净——

杨家采珠发家,但采珠人的死伤过于严重,耗损极快,再多的钱也买不来那么多愿意拿命填的人家。而郁林州又易发水灾,常年要巡视堤坝,时不时也会有治水的钦差派过来,或是修缮或是维护。多年下来,早已经形成了一条心照不宣的交易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