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明祖 正如张居正所想的那……(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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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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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中二字如惊雷炸响,震得各朝君臣耳中嗡鸣。

正摩拳擦掌,准备天幕说些什么就抓其痛脚驳斥的官员士绅们,此刻皆怔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商……商税?”有人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她方才说什么?商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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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一贯看不出什么神色的面容上此刻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商税?”

他确实定下三十税一的商税制,先前听天幕的只言片语,也确实有几分诟病之意……

“标儿,”他转向侍立一旁的太子朱标,“咱当年定下轻商税,你是知道的。”

朱标躬身道:“父皇仁德,体恤商贩艰辛。”

朱元璋望向殿外连绵的宫檐,目光仿佛穿过时空,回到凤阳那个饥荒连年的故乡。

“咱小时候,见够了衙役催税如虎狼的场面。”他声音低沉,带着淮西口音的官话在殿中回荡,“那些挑担卖菜的,推车贩布的,一日所得不过几十文钱。若按前元旧制,过一道关抽一次税,到地方售卖还要再缴,层层盘剥下来……”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这些税钱最后落到谁头上?还不是转嫁给来买米买布的百姓!

咱减免商税,就是要让行商坐贾有些微利,也让寻常百姓能省下几文钱——这省下的几文钱,或许就能多买半升米,多扯三尺布!”

户部尚书连忙奉承:“陛下圣明,轻徭薄赋实为惠民善政。”

“善政?”朱元璋却突然冷笑一声,“可天幕为何要说‘可以改一改’?这不就是做得不对的意思吗?”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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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的本意是好的,他认为降低商税能让商品更便宜,最终惠及百姓。

这个想法很朴素,也很符合直觉。

但经济运行的规律,往往反直觉。】

天幕画面变幻,出现一条蜿蜒商路。货物从产地出发,经过层层转运。

【按他这个想法

假设一匹苏州丝绸成本一两银,三十税一,商税约三分三厘。商人要盈利,加价到一两一钱卖出。看着税负确实不重对吗?】

各朝商人纷纷点头,这算法再明白不过。

【问题在于——】

画面中突然出现无数个税卡,每个税卡都伸出一只手。

【地方衙役的常例钱、漕运码头的泊船费、官道关卡的过路费、地痞流氓的保护费……这些都不叫“商税”,却个个都要从商人身上刮下一层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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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

正在核算账目的沈括突然抬头,对同僚叹息:“天幕所言不虚。我朝商税虽定‘过税’百分之二,‘住税’百分之三,然沿途苛征杂税,何止十倍于此?商人负重,终将转嫁于民。”

他提笔在《梦溪笔谈》的草稿上添了一行小字:“商旅苦于重征,物价所以腾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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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这群人会不会这么想——旧朝商税高这么多他们拿这么一些,如今要是还拿这么多,岂不是亏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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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个字,却让朱元璋浑身都泛起了怒意——以他对人性的洞悉,以往没往这方面想也就罢了,一旦被人点破了隔着的那层纱,他的思绪立刻就能想到比安禾还要广阔十倍的地界去!

天幕提出的这个猜测,已经不必讨论有没有可能发生的问题,应该讨论的是,是不是太小儿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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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问题来了,低商税肥了谁呢?】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每个看客在心里都早已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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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蹲在墙根的阴影里,刚被打发走的衙役脚步声仿佛还敲在心上。他攥着手里所剩无几的铜板,抬头望着天幕上那“三十税一”的字样,只觉得无比讽刺。那轻飘飘的数字,与他肩上沉甸甸的担子,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街对面那家新开的“李记绸缎庄”。气派的门脸,崭新的匾额,尤其是那块象征特权的“优免”牌子,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那里门庭若市,与他这边门可罗雀的菜摊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同样的绸缎,他老王若想贩售,从进城到落脚,不知要打点多少道关节,层层剥皮下来,成本早已高高垒起,卖得比官定价格高些都难有赚头。

可那“李记”呢?

背后是本地李举人,别说那三十税一的正税,便是城门吏、巡街衙役,乃至那些收“平安钱”的地痞,谁敢去触他家的霉头?他们的成本,几乎就是货物的本价。

于是,同样的货,“李记”可以轻松标出让他老王望尘莫及的低价。顾客不是傻子,自然涌向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