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明祖 【好了,说了这么多……(第3/4页)
“阶级……局限性?”朱元璋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就在有人想要硬着头皮出列解释一二时,就见他手臂猛地一抬,一腔话语全堵在了喉头。
“天幕说得对。”他语气平淡,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咱,朱元璋,出身就是淮右一介布衣。放过牛,讨过饭,当过和尚,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才坐到了这把椅子上。
脱不了,也没甚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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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段充满了强烈的个人色彩与酷烈,其最突出的表现,便是空前严厉、乃至残酷的治吏与肃清。
他出身贫苦,对官吏欺压百姓有切肤之痛,对官僚集团的腐败与欺瞒深恶痛绝。
他亲自主持编纂《大明律》,并颁布法外峻令《大诰》,其中大量案例和惩罚手段极为严酷,令人不寒而栗。他允许百姓持《大诰》绑缚贪官污吏进京告状,一度掀起民间告**潮。
然而,对官僚体系的清洗,很快超出了反贪的范畴,演变为巩固皇权、清除潜在威胁的政治大狱。
“胡惟庸案”与“蓝玉案” ,牵连诛杀数万人,开国功臣、文武功臣几乎被屠戮殆尽。李善长、汪广洋等文臣,蓝玉、傅友德、冯胜等武将,皆未能幸免。
其株连之广、手段之酷、持续时间之长,在整个中国帝王史上都极为罕见。】
【同时,他对士大夫也怀有深刻的猜忌与羞辱心理。
他动辄在朝堂上对大臣施以“廷杖”,当众责打,摧折士人尊严。他设立“文字狱”,因奏章、表文甚至贺词中的个别字眼而处死大臣,造成极大的恐怖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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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海瑞却持相反意见:“高皇帝雷霆之威,霜雪之肃,所以惩贪污、儆官邪也。当元季法弛官贪之后,非此无以荡涤秽浊,立纲陈纪。
读《大诰》诸案,虽觉惨刻,然念及贪墨之吏剥民膏髓,其害甚于刀锯。非常之时,必用非常之法。后世吏治渐弛,正缺此等刚猛决断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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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赵翼: “独至明祖,藉诸功臣以取天下,及天下既定,即尽举取天下之人而尽杀之,其残忍实千古所未有。盖雄猜好杀,本其天性。然亦天下已定,功臣多不法,虑其将来之跋扈,故为芟除,以杜后患。
然如胡蓝二狱,株连死者四五万,亦太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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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的铁腕,短期内确实达到了目的,官僚队伍在恐惧中高效运转,贪污现象得到极大遏制,皇权权威至高无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挑战。
他成功地将一个可能桀骜不驯的功臣集团,彻底改造为绝对服从的奴才集团。】
【但“恐怖政治”的遗产是极其负面的。它严重破坏了君臣之间的基本信任与共治传统,将关系彻底异化为“主奴”。
它摧残了士大夫的气节与能动性,使得有才华、有抱负的人要么选择迎合,要么选择隐居避祸,官僚体系逐渐变得保守、僵化、唯上是从。
大屠杀也直接导致了建文朝“削藩”时缺乏有经验、能统兵的老将,间接影响了靖难之役的结局。
更重要的是,他树立了一个恶劣的先例:皇权可以不受任何制约地运用极端暴力来清除内部异己。
这种“洪武模式”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明代政治。】
【他是最适合用一分为二的观点看待的皇帝。
他对百姓宽厚,对官吏酷烈。
他重视文化教育,又大搞文字狱。
他勤政到令人发指,又猜忌刻薄。
他渴望建立一个秩序井然、百姓安居、道德淳朴的儒家理想社会,但他实现这一目标的手段,却是法家的严刑峻法、权术与恐怖……】
【万历十五年里我感觉总结的很好:朱元璋的设计,等于将一个大帝国硬套入一个以简单农业经济为基础的模型里。
他的制度,企图用最低的成本来管理最大的疆域与人口。这是一种‘数目字上无法管理’的困境。
他的一切努力——无论是严刑峻法还是道德倡导——都是在试图维持这个静态模型的平衡。
这个模型初期有效,但缺乏应对商业发展、货币经济、外部环境变化的弹性,最终导致了明代的僵化与内卷。[2]】
【他是伟大的重建者。在华夏文明面临深重危机的时刻,他以惊人的毅力与智慧,驱逐蒙元,光复河山,重建了汉人主导的统一帝国,接续了文明的主脉。
他是天才的制度建筑师,也是短视的牢笼锻造者。
他设计的那套周密已极、强化中央集权的制度体系,奠定了明清两代五百多年的基本政治框架。
这套体系在特定时期内保障了稳定与效率,但其内在的封闭性、僵化性与对社会的过度控制,也严重扼杀了社会的活力与创造性,成为中国近代转型迟缓的重要历史根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