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情浓醑热
堂屋木门阖紧, 因着屋里燃着炭火,两扇侧窗都开了条缝隙。
屋子里灯火荧煌,贡酒的坛封已揭开, 泛着淡淡绿意的酒液注入子壶,再放到装着热水的温酒母壶中。
郦兰心提着两侧釜耳, 将盛着醒酒甜汤的小汤釜放上门边一侧的炉上, 已经寒透的甜汤很快会重新沸腾。
用干净湿布擦了擦手, 坐回椅上, 木桌下,火炭燃烧,灼灼温暖。
再抬眼,身侧人长指贴了子壶壶身片刻,而后将细长陶瓶拿起, 垂手,满泛酒杯。
“姊姊,”宗懔温声,将其中一杯轻推向她,“酒好了。”
郦兰心笑将那敞口的瓷杯接过,却不舍立刻喝下,只这杯中玉露之气实在幽馥宜人, 兰熏麝越扑面,她都不必入口,十分确定, 这杯里的酒绝对比她从前喝过的都要好,就是那日行宫里的也远远比不上。
这酒液的颜色和质地她也不曾见过,虽也见过绿酒,但这贡酒的绿却不浮浊, 而是清如泔浆。
她甚至都觉得这酒倒在她家的陶杯里真是委屈了,清樽浮绿醑,玉醑好酒,本应是盛在王侯贵族的金樽里的。
“阿敬,这是什么酒啊,好香。”忍不住微阖着眼多品闻一会儿。
“这是醽醁酒,湘地贡入宫里的,姊姊喜欢,日后我多拿些来给姊姊。”极少见她眯着眼馋喜什么东西,宗懔轻弯眸,沉声温音。
宫里有的是香醪芳醑,她喜欢品酒,良酝署和州府进贡的酒醑尽够她品一辈子了。
郦兰心却昵笑看他:“又说大话,你都说了,这可是宫里的贡酒,我们能尝上一回都是半辈子修不来的大福气了,你还要多拿些,好似御酒坊是你开的。”
宗懔但笑不驳,催道:“快些尝尝吧姊姊,待会儿酒就不热了,喝冷酒伤身子。”
说罢,朝她举杯。
不能因着不舍费了好酒,郦兰心笑着隔空对敬他,杯缘触在唇边,仰首饮尽。
宗懔眼眸不离她,瞳泽愈深,浅抿些微露醑。
郦兰心畅饮酣醑一杯,佳酿滑进喉中的一瞬,熏魂的馨逸让她睫羽都止不住速颤。
入口滑顺绵柔,滋味清冽甘甜,放下酒杯的时候,她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眼睛泛起光亮,唇舌相抿残香。
好喝。
而且,好像真的不烈,半点也不见头晕。
“好喝么,姊姊。”转头,身侧人已经再拿起温酒子壶,朝她手中酒杯又倒满,微笑看她,“这酒不烈吧。”
郦兰心眨巴眼,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喝,不烈。”
感觉还没年夜饭时和梨绵一起喝的果酒有烈度。
宗懔低笑:“那姊姊多喝两杯,待会儿喝醒酒汤。”
郦兰心自然是说好的,品尝这样佳醪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举盏间,又是三杯下了肚。
最后一回放下杯时,动作不自控地缓了。
忽然地,躯一颤。
一股酥麻头脑的热意倏然升腾,殷红不知何时已经染了腮颊。
她眼睫开合的速度显而易见地慢将下来,晃了晃脑袋。
耳边的声音好似也开始扭曲,沉闷,压得很低,让她听不清晰:“……姊姊,姊姊……?”
侧过首,眸中薄薄水光,朦胧了近前人影。
檀口微张,喘息着,理智此时只残一丝,几乎尽了全力辨析眼前情状:“……阿,阿……”
……阿什么来着?
是谁……?
但好一会儿,也分辨不出。
设防不及醉了,周围昏昏蒙蒙,郦兰心蹙了眉,恼闷得紧。
最后的清醒告诉她,醉了酒,就要喝醒酒汤。
劈手将手里酒杯掷在桌上,迷蒙着眼,撑着桌案就要起身,口中还轻轻细细喃语着什么。
然方一使劲,腰肢困乏,腿脚酥软,喘着气许久也没能如愿,猛地一用力,人就朝旁栽倒而去。
下一刻,顺势落进陌生灼热怀抱中。
目眩之间醉态已深,万事也想不清楚了,酒晕潮红,依偎着环抱她的人,被带着紧贴更近。
裙摆压坐在了他腿上。
屋里燃了炭火取暖,身上斗篷大氅都是尽褪,此时她身着的是睡前的软裙,而他还是常服玄袍。
浑身烧闷灼热,却被人紧紧锢着,不自禁扭着挣扎,瞬息,腻细楚腰被掐得更紧。
锁着她的这人大掌用劲狠厉,隔着裙裳,不由分说掐揉她侧腰,郦兰心惊吟后便软了身子,贴在他颈侧难受得直颤。
男人鬓边也已汗湿,青筋突现,瞳中泛有隐赤。
收了揉捏她腰的动作,转而,握起她垂在一侧的手。
她的手瞧着纤细,然而真正抓握住,却惊人的绵软,像是没有骨头。
宗懔翻过她手,向上,而后牵着拉起。
妇人白腻掌心被引着,压在男人面上,炽热吐息、薄唇、肉眼难见的糙硬,几乎要将她手间磨得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