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性情大变(第2/4页)

但,君心易得难守,若是行止渐渐疯癫傲慢,天长日久,恩宠只怕难保。

姜胡宝摇摇头,转身开始支使禁卫。

已经早晨,集市上人潮渐盛。

车驾停驻在离绣铺不远处,郦兰心戴好帷帽,扶着侍女的手下了车,进到绣铺时,禁卫已经提早将店清空出来。

成老三站在柜台后头,面上蒙有数夜不得好眠的蜡黄,此刻看着面前阵仗,战战兢兢之余,怒惧不敢言语。

直到一道熟悉身影从门外走进。

虽戴了帷帽,但多年相处,他又怎会认不出来——

“娘……”正要惊呼。

郦兰心抬手示意他止住,侧身对侍女说:“既是来买东西的,就挑吧。”

侍女们会意,四下散开在货架旁,从店外看,便只是一间铺子幸运得了哪家贵眷夫人的青眼。

郦兰心走到柜台前,将帷帽的长纱半撩起:“老三。”

成老三老泪都要掉下来,这两日担惊受怕,看到她安然无恙,心里石头总算落了地。

倒豆子般将铺子周围被看管起来,他也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官门之人带走警告等事说出,却不曾见面前人有分毫意外之色。

定睛瞧见她身上绫罗丝绸,腕指珠玉金宝,不由瞠目。

郦兰心不打算和他解释什么,真说起来,话就太长了,正色简言:

“老三,往后我大抵很久不能过来了,铺子以后就交给梨绵和醒儿,劳烦你,多帮着她们,实在不成,换些别的营生也行,总之,这间铺子,我就托付给你们了。”

“铺子的红契和账上的银钱后边都会交到梨绵手上,往后如何经营,权由你们做主,至于这些天发生过的事,别放在心上,很快就会过去了。”平静说着,眸却半垂下,雾般灰淡,

“若是之后有人提起我,你就说,我回老家了,铺子换了东家。”

成老三登时恓惶无措,口干舌涩:“娘,娘子——”

郦兰心不欲再说,复又抬起眼:“……老三,保重。”

说罢,再环视四周一眼,颤着手将帷帽帽纱放下,转身疾步离开,不闻身后焦急呼唤。

苏冼文下了青蓬马车,带着小厮登上茶楼二层,如先前多回一样,还是要了临街凭栏的位置。

香茶与茶点摆上桌,却没有多少心思品用,浅抿了一口茶水,倚栏望去。

无需远眺,茶楼斜对处能瞧见绣铺的门檐。

昨日午门前,礼部宣东宫令谕,太子殿下旧疾复发,贵体抱恙,辍朝三日,文武百官若有奏折,俱送入太子府中。

既不必上朝,翰林院也没有大事,苏冼文清早起身后,在家里书房怔坐了良久,换了衣袍出门。

自那天清明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郦娘子了。

那日在道观里,他的世伯承宁伯分明是支持他求娶郦娘子的,然而前些日,他寻了数户媒人询问此间事,再厚着脸皮去往伯府,望伯母承宁伯夫人可以从中牵一牵线时,后者竟面露为难。

之后顾左右而言他,只说他前途大好云云,又说佳偶难觅,需慎而又慎……

总而言之一句,另寻良缘罢。

他不死心,又求见世伯,世伯却也不知伯母为何拦阻,但料想个中原因难言,让他静候则个,等寻了时机与妻子询谈一番,再给他答复。

话至此,他也只好就这么先等着。

可姻缘事摇摆难成,心里便急煎难按意中焦,他也不是没想过,就此放弃。

其实入京之后,询问他婚事之人不在少数,许多从前和他父亲熟识的长辈多少都有过暗示撮合之意,甚至他的恩师,也欲嫁女与他。

但每每和旁的女子相见时,他却总是忍不住拿那人来比较,而后忍不住失落逃避。

他对自己这样卑劣的想法感到羞愧,既对不住那些女娘们,也亵渎了郦娘子,但下意识的心思又岂是自个儿能控制得住的。

更不用提,每每恍惚与梦回时,总见到那张带着如水柔意的笑靥,鼻尖似乎还能闻到雨水也遮掩不住的,她的发香。

苏冼文眉间难展,怔怔回首,迳饮下一杯,再转头看去时,兀地顿住。

猛站起身。

立在一旁的小厮吓了一跳:“公子?”

苏冼文充耳不闻,眼睛睁睁盯着那道被侍女们簇拥着从绣铺出来的丽影。

虽戴着长帷帽,可身姿步态,他觉得,他不会认错的。

可是……

愣了好一会儿,胸膛起伏几瞬,疾转身,衣袂被身掀的风扬飞,小厮在后头惊呼一声,连忙跟上,刚跑到楼梯口,却见自家公子已经三阶并一阶踉跄着下了楼,朝大堂门口跑去。

苏冼文喘着粗气,站定时,却只见到那身态肖极了郦娘子的贵夫人被扶着上了漆金檀雕车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