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娇纵怒气(第3/6页)

那时的他和她,便是做梦,也不可能预想到这世上存在着一个深深介入彼此生命的人,此刻正在的地方,他们的路径即将重合。

如果有人在那个时候说,他将来会与京城里守寡的妇人纠缠不离,他一定提剑剐了说这话的人的肉。

想必她也是,一年前的她,还想着要给一个死人守节一辈子,连他的名号都不曾听闻。

这是上天注定的,他绝不可能放手。

目中深色浓极,吻得愈发密。

“你……还在外头呢……”郦兰心只觉受不了他,忍不住手按在他面上推开,开口说话转移些他精力,

“……我打算给你做两件寝衣,你外头穿的衣裳我就做不来了,原先给你做的那些你也穿不出去吧。”

他是储君,衣袍制式都是有讲究的,哪怕是常服,也需专门的人来做,否则不合礼制,让臣下看见也有失体统,她说的做不来,半点不含谦虚。

她不过民间绣娘,全然不熟悉天家宗室的制衣技艺章程,是真做不来。

但寝衣便没这么多规矩了,只要舒服妥帖就好。

“对了,原来我给你做的那几件衣袍呢,是都丢了么?那些料子都是好的,若是穿不了,可以改成别的。”她顺口便问了一句。

宗懔被迫抬起头不能亲近她,本还有些不满,然听见她这这一问,瞳中倏地微缩。

唇角却微勾着:“……怎么可能丢,都收起来了,不需改,那都是你给我做的,我要好好留着。”

郦兰心觉得有些奇怪,本还欲再问,但外头忽地响起通报声,膳房的下人们候在外头。

瘦太监谄笑着从外边小跑入了水榭内,行过礼:“殿下,夫人,午膳已经备好了。”

宗懔瞥了他一眼,沉声:“让膳房的人进来,你退出去吧,换谭吉来。”

谭吉,是立太子之后,宫里皇帝赐入太子府的新一批宦官里最拔尖的一个,沉默寡言,做事稳重,颇有死士之态。

要紧的是,府里先前想用这人,寻到了他家里人捏在手里,不怕他有二心。

所以谭吉方入府没多久,便已在书房伺候了,瞧着风头还没到最劲的时候,却已然地位不俗,大有破掉这府里宦官“姜”字压顶局面的趋势。

姜胡宝笑容登时大僵,一时没反应过来:“殿,殿下?”

“你耳朵是不想要了?”眉宇间掠过不耐,目光冰冷。

姜胡宝眼睛瞪如铜铃,兀地,眼睛一偏,瞧见殿下旁边只露幽幽半边面的郦夫人。

一颗心咔嚓一声,噼里啪啦裂成无数瓣。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水榭,魂飘般招呼膳房的人奉膳入内,而后再颤步下了阶,脸煞白。

旁边小黄门跑上来,殷勤关切:“小姜管事,您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姜胡宝摇着头,一步一荡地往前走,日光撒下来照在身上,和冰似的。

膳房下人们鱼贯入了水榭内,侍奉一顿午膳,需至少二三十个下人来回奔忙,奉菜的奉菜,端茶的端茶,还要另外的侍女们奉上净手净口的各样物件。

虽然已经见识过好几回,郦兰心还是不免暗叹。

许家也是大府了,逢年过节的,亲戚走访,女眷们一同用膳时阵仗也是很大的,但到底比不上天家。

臣子府邸内隆重聚宴所需的排场,在太子府内,不过是寻常的一顿饭。

小哭了一场,侍女们有眼力见得很,当即也奉上呈满撒花温水的珐琅八宝纹面盆等物。

郦兰心净了面,又净手,动作很缓,眼神悄悄放空着。

方才为了不让宗懔起疑,她只能先佯怒把绣房的事压过去,现下,她不得不继续思忖来前的打算。

侍女们说了,他不喜过于放肆的人,但她明显还不够“放纵狂肆”。

但她从没做过什么泼辣张狂的事,如今真是有些无从下手。

如果真要论狂傲放纵之人,那她所见到过,接触最多的,也就那一个了。

她的小姑子,许碧青。

许碧青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在许家三个儿子还齐全的时候,全然家里的小霸王。

大嫂庄宁鸳曾说过,“即便到了外头,也只有她压别人的份”,这话真不是作假。

至少郦兰心听过不止一次,马球场上争锋对垒,许碧青故意把旁府的贵女打下马,折了骨头的便好几个。

只不过上马击球,就算伤了,那也是技不如人,闹起来便是不肯愿赌服输,没脸,加上忠顺将军府撑腰,许碧青一直在马球场上顺风顺水。

回到家里,许碧青脾气便更大,若是什么不顺心了,打骂下人自然有过,有时会直接用马鞭抽。

只有闹得特别过分的时候,张氏才会特地管教,大多数时候根本不把事放在眼里,横竖将军府不缺下人,许碧青打了一个,就换一个,打三个,换三个,全打了,那全换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