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甘情愿

山寺古刹森深木密, 稠叶繁枝叠拒日晖,暑气难渗,弥弥薄雾幽飔交融沉重香火烟气缭散, 忽凉,忽闷, 密阴将整座青石院子深深裹紧。

寮房只一扇小窗。

木棱陈旧, 窗纸黄薄, 阻不住屋外风呼林啸, 连叶间林鸟的细鸣也能听得清楚。

恍惚时,耳窍中似有若无,幻闻那日日都透进屋子里的古钟振荡、经文齐诵之声。

然隙存的理智则拉扯着否定,那大寺钟用力撞响时,每回都是彻天动地, 而此刻亦不是诵经的时辰。此刻掀騰鼓撞的,涎黏齒顫不成言调的,只在这屋里。

建在林深处的小院本就不大,寮房更是逼仄,以至于所能摆下的床榻也这样小,与当初在青萝巷里时,独供她一人睡的架子床还要再缩两分。

朴陋榻上铺的被衾自也比不得太子府里的绫罗绸丝、香帐锦帏, 跪着起坐,膝蹆渐渐有些泛刺泛疼,皮禸金贵, 耐不住糙料子的反复折磨。

郦兰心高高仰着脑袋,眼却几乎全阖,只余一丝窄窄的隙,迷魂攝魄时松淌出的泪从这里滑出, 模糊的景与闪烁的金点幻障,搖晃在眼前。

识海掀亂之时,脑中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稀还是记得事情如何便成现在这般。

她应了他,但不愿在佛前,于是便寻了经布,将泥像遮盖起来,放入箱柜的最深处。

而后,她合上了柜门,朝倚坐在榻缘,似笑非笑看她自欺欺人的男人走去,由着他,尝荔般剝了蔽身的青灰。

他显是孽慾燥悶得太久,虎食腥禸,猙獰暴烈。

她咬着指彎,被口-乞得渾身發抖,酥壑髀隙都被攏住,而後鑽得生疼。

然而她魂失了两回,他却半分倦意也没有,反而更加情兴如焰,越燒越灼,瞳眸中滾得发燙,咬着殷菽盯着她时,让她抑不住地心顫。

他开始在她耳边乞求,誘惑,让她容纳他,说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也不差什么了,问她难道真想不起来,与他一处时的滋味究竟有多么蝕魂銷骨,他能让她什么恼恨都想不起半分。

他向来在她这里没有半分廉耻,他最常对她做的事便是得寸进尺,他的性情劣恶阴桀,而她其实早便料到了。

她不再看他,而是转望着那房顶的梁,砌墙的石。

似乎迷惘,又似乎空然,她最后缓缓回头,掐上了他的脖颈。

翻身换势,她又成了主导,只不过行宫东阳殿内时,她醉了,一切都是无意识的梦,而现在,她什么都看得清。

发乱垂散在后,乌丝密震搖飐着,纏貼着赤露的雪腻禸白。

她的手堪堪撑着男人劲健雄凛的腰腹,汗津喘促,潤得太过,有些东倒西歪的不稳。

躺着的人便悶嘶着要挣脱腕上緊縛,然下一瞬又被她压回,眼上牢鎖遮蒙的带也被她再綁緊了些。

他只听得到細碎黏腻的呑口-乞声,她似哭似歡的尖泣軟叫,晃坐沉落的擊打拍振,然他看不到她身,看不到她如何尋樂,感官一处压制,一处便会变本加厉地放大。

这处地方窄小,没有宝篆沉香,没有丝罗帐幔,于他这样的天潢贵胄来说,无比简陋。

然而他此刻思及不了这些,他四肢百骸燃灼着,全然被牢掌着他命柄的妇人挟控,她一丝一分的变动,都扯着他的魂,撕着他的慾。

她即使是把他当作路边的野狗喂食也罢,即使与他在污草泥沼里交女篝也罢,他全然不在意,他只知道若是离了她,他会顷刻燒得瘋掉。

日影沿着榻流到石地上,急烈晃搖,纏至最深天气,髀緊禸鎖,雲泄澤涌。

……

榻上只摆了一枕,粟做的枕芯,只能供一人枕躺。

宗懔环搂着俯在他肩上的妇人,另一手的掌指缓缓梳理着她乌密细软的长发,眉宇间眷恋烈浓,几要凝成柔水情滴。

看她眼眸里带着惺忪倦疲,又抚了抚她的侧颊,指触的一瞬,只觉微微有些发凉,忙便整只大掌抚捧上去,让她暖些。

拧眉看着此刻披盖在她身上的薄被,毫不掩饰的不快:“姊姊,这里的东西都太破陋了些,实在不适合你住。”

郦兰心缓眨着眼,没有立刻说话。

她此时身上倦得很,若是换了从前,许便睡过去了,然现下,心里闷了事,便也睡不着了。

盈眸里浅浅水意,眉情敛淡,静听着锢抱住她的人沉声蜜语。

“姊姊,我不是要逼你和我回去,我先前便说了,不会逼你的,”他温声道,“只不过,你总得为你自己的身子思虑,这处院子阴冷僻陋,若是住得久了,难免伤身。”

宗懔缓道:“你若还是不想和我回宫,那也不打紧,但你还是换个地方住,玉山三里外便有皇庄,你虔心向佛,不如去那里住,一来,对你身子有益处,二来,到寺里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四驾车马很快就能到,不耽误你礼佛听经,三则,也叫我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