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行句中的“祝黎”两字

祝黎之前从没见过成父,只在成计明的相册中见过一家人的合照,这么多年过去,模模糊糊的印象早已忘记,所以上回在牡丹大道附近的甜品店,她连成计明的妈妈也没认出来。

直到现在,再次见到成父的照片——黑白遗照,祝黎才想起多年前那点微弱的记忆。成计明与成父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当年她也曾发出过这样的感慨。

照片中的成父还是精神抖擞的模样,眉骨利落又略带柔和的弧度,鼻梁挺拔,嘴角微微上翘,眼尾弯弯,左侧脸有块小小的暗色阴影,是笑出的酒窝,所有音容笑貌成计明全数遗传,父子俩都是看着就是很好相处的人。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从亲朋好友到十多年前的生意伙伴,无一不来送成父最后一程。祝黎也以朋友的名义送上花圈和白包,之后站在接待入口的不远处,看着成计明和母亲徐兰机械般迎接参加祭奠的来客。

两人都是一身黑,成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擦了淡淡的唇膏,嘴角一直挂着不明显的微笑,系着丝巾。成计明微卷的短发也打理过,全部梳在脑后,露出干净的额头。母子两都是体面的模样,客气地招待每个人,没有露出一点悲痛的表情,大家都想要温和地与成父相伴最后一段时间。

但再努力的掩饰,也不难看出他们苍白的脸色,以及没有丝毫神采的眼神。从回到洛阳至今四天,祝黎知道成计明几乎没有睡过,他在机场去医院的路上隐忍地掉过几颗眼泪后,就迅速恢复冷静,带着徐兰操办一系列后事。

办理医院手续,联系殡仪馆,联系墓地,收拾成父的遗物,购买大大小小的丧葬用品,安排葬礼……祝黎一直陪他一起做所有事,因此也十分意外成计明对一切的井井有条,好似这些都是他预想过无数次的环节,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祝黎隔着十多米望着他,心想也许成计明一直都是如此,否则他怎么会度过煎熬的那几年,只是她过去未曾见过的他的另一面。

“没想到你还没走。”身后突然有人朝她说话,祝黎转过去,是邵彦凡。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对上祝黎瞪大的眼睛,继续说:“看到我这么惊讶吗,作为计明重要的朋友,他爸爸去世,我肯定要来。”

祝黎默了默,收起神色,答道:“我也是。”

邵彦凡倒没继续问她的也是指代什么,他并排站在祝黎身边,暗叹她真是挑了个好位置,刚好风口,冷得要命。

邵彦凡拢了拢衣服,跟她一起望像成计明和徐兰的方向,接着开口:“听说你上周和计明一起回来的?”

祝黎淡淡嗯了一声。

“挺好,陪计明见了成叔最后一面,也让成叔走前看看让他儿子这么些年五迷三道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自从安灵违约,成计明与祝黎大吵一架,但不到二十四小时又主动上门与她继续纠缠后,邵彦凡就认定他这发小这辈子就栽在祝黎手上了。从七年前折磨到七年后,重重矛盾和误会,还能让他像粘了胶水似的往祝黎那靠,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既然如此,能让成父生前见见祝黎,让祝黎陪着成计明送成父离开,邵彦凡认为应该也不算坏事。

祝黎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纠正道:“没见到。”

“什么?”邵彦凡不解。

“我们下飞机的时候,成叔叔已经在抢救室走了,计明没赶上。”祝黎语速缓慢地解释。

邵彦凡一愣,低头看看祝黎,又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成计明,半响深深叹了口气。

“他没跟我讲过。”邵彦凡低声道:“明子前天跟我打电话说的时候挺平静,我安慰了他几句,他还说没事,早就预料会有这天,成叔好几个病友都是这样走的,他病了七八年,去年过了六十寿,走前没受苦,也算喜丧。不过没想到是这样,估计明子得要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

祝黎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如果他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公司那边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邵彦凡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起这个,下意识没好气地回道:“只要你们安灵别再给我找事儿,其他的都好说。”

祝黎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语气如常地答应:“好的,我尽量。”

邵彦凡语噎,咳了声,正经道:“计明说三天后就回苏州,他能安排好。别看他平时这样,不像三十多岁的人,其实心里都有数,能扛事。”

入口那头来吊唁的宾客已经全部进场,成计明低头朝徐兰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徐兰也先一步进去。成计明抬头往四周望,很快寻到祝黎和邵彦凡的方位,跨步走来。

邵彦凡加快语速,很低声地朝祝黎嘱咐完接下来的话:“我要是女人,我都能爱上计明,也就是你一次次给他插刀。但这段时间拜托祝经理就先别惹事了,之前我们签约时答应的别再反悔,就当可怜可怜计明,让他过几天安分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