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3/4页)

“嗨,好久不见。”

何长宜一点也不见外地走上前,打破了安德烈为自己划下的安全距离。

“安德烈,我们需要找个能够安静谈话的地方。”

两人来到何长宜的办公室。

“安德烈,我需要你的帮助,有警察来到我的办公室要求收取额外居住费用……”

落座后没有寒暄,何长宜开门见山地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安德烈露出愤懑的表情,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这是违法的!请告诉我他是谁,我会向上级举报,莫斯克不应该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何长宜却说:

“不,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发生在每个钟国商人的身上,没有人能够例外。即使是你的上级,难道他就不是受益的一员吗?”

安德烈愣住,他没有想到何长宜会将现实直白地揭露出来。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尖锐而不留情面。

“在我来到峨罗斯后的每一天,我都需要忍耐来自警察和黑|帮的双重勒索——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认识的原因,你救了我,两次,从匈族黑|帮手里,以及从你的同事手里。”

安德烈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沉郁地说:

“那是我应该做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

“我不是想为谁分辩,但……我知道现在我们的国家可能出了一点问题,但他不会一直这样下去,他只是生病了,但总有一天会病好的。”

何长宜心硬如铁,毫不留情揭穿了惨淡的现实。

“这不是一场小感冒,这是一场延续了七十年、已经深入骨髓的癌症,没人能治好。”

安德烈的腮帮子露出一点紧绷的痕迹。

何长宜却不肯放过他,继续下猛药。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钟国商人,我在尽力将物美价廉的商品带到峨罗斯,让这变成一场双赢。但我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如果不断有黑警来上门骚扰的话……我很担心,如果我坚持不交保护费,总有一天我会被关进西伯利亚的集中营。”

安德烈急切道:

“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何长宜却冷酷地说:

“安德烈,你可以救我一次两次三次,但你没有办法每次都救下我,特别是对于那些与你有着同样权力的警察,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可以是合法的。”

“你知道的,你明明清楚得很。”

安德烈颓然地垂下头,一缕暗淡金发垂在额前。

何长宜几乎像个局外人,冷酷无情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安德烈是一位坚守原则的正直骑士,但在这座罪恶都市中,他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何长宜将血淋淋的残酷现实摆在他面前,逼着他去面对,去做出决定。

她对这一切感到很抱歉,但她必须要这样做。

为了生存。

良久之后,安德烈终于开口,嗓音沙哑。

“……你需要我做什么?”

何长宜轻柔地说:

“你可以为我引荐勃洛克局长吗?”

安德烈抬头看着何长宜,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她不是活泼的林间小鹿,也不是可爱的麻烦精,更不是惹人怜惜的钟国姑娘。

——她是一位活在现实,活在当下的女战士。

“好。”

长久的沉默过后,安德烈轻声说道。

这一句像是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几乎无法再抬头去看何长宜。

安德烈坐在椅子上,窗外的暮光投射进来,勾勒出他的侧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大理石雕像。

何长宜起身走过去,停在他的身边,顿了顿,附下|身轻轻抱住了他。

“对不起。”

她的下巴抵在安德烈的头顶,细密的热度从两人相接的位置传了过来,一并传来的还有她身上的气息,像是雪后的松林。

安德烈闭上了眼。

慢慢的,他伸手环住了何长宜的腰。

在安德烈生涩的引荐下,何长宜认识了火车站警察局的勃洛克局长。

某种程度上,他就是这片领地的王。

何长宜从巴恰那儿得知这位勃洛克局长对钟国文化格外有兴趣,借口公务多次到访钟国,还从友谊商店买回来不少的文物。

何长宜第一次见到安德烈时,就是他以随员的身份陪勃洛克局长到京城出差——作为勃洛克局长全家旅游的遮羞布。

据说想要讨得勃洛克局长的欢心,一摞厚实的绿色钞票是一回事,而让他满意的钟国文物则是另一回事。

不过在从琉璃厂收集了各个朝代的钟国文物后,勃洛克局长的眼光也水涨船高,对一般二般的文物压根看不上。

最好是文物本身独一无二,再配上传承的收藏家名单,或是足够猎奇的来源,比方说军阀炮击帝王陵寝后从腐烂的太后嘴里掏出的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