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4/5页)

为表庆祝,她在拿到营业执照的当天在高级餐厅举办一场晚宴,邀请当局人士和重要客户。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何长宜端着红酒杯在人群间娴熟地游走。

透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她抿了一口红酒,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几乎可以看到未来更加光明而美好的前景。

然而,命运在于无常。

像一个顽童般,随手一拨命运三女神的纺锤,金色的丝线便混作一团乱麻。

当莫斯克的夏天步入尾声,随着冷空气一同而来的,还有突然冷酷的社会氛围。

那天,当何长宜习惯性的坐着电梯来到办公室时,电梯内的另一个同公寓的住户忽然看向她,用一种奇怪而幸灾乐祸的语气说:

“你们这些资本家很快就要完蛋了。”

何长宜一愣,一时间怀疑她的峨语是不是没学好,怎么会听到“资本家”这个词呢。

在经过了圣诞节红旗落地后,她以为在如今的峨罗斯共识是发展资本主义,不然也不会有一群“男孩帮”经济学家能够毫无阻碍地实行休克疗法,号称要百日进入资本主义社会。

她不确定地问这位陌生而充满敌意的邻居:

“您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邻居却不再说话,用憎恨而诡异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直到电梯抵达办公室所在楼层,何长宜走出去,邻居的脸消失在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后。

何长宜询问门房老太太,她含糊不清地说:

“可能是一些苏|共的余孽吧……别担心,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样子了,真理部永远别想再出现!”

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当何长宜走在街上时,她在墙上看到了一副粗糙的海报,上面写着【为了没有资产阶级的峨罗斯!】

海报一幅接着一幅,贴满了整个街道,看不到尽头。

风吹过,没粘好的海报边缘掀起来,簌簌作响。

此时,社会氛围还在不断的恶化。

何长宜乘坐包下的出租车回家时,那位中学数学老师在她下车前,忍不住提醒道:

“何小姐,如果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的话,你最好这段时间不要出现在公共场合。”

何长宜问她:“为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女老师只是摇摇头,轻声地说:

“这是我们的事,与你们外国人没有关系。为了安全……我希望你安全,你和那些资本家不一样。”

说罢,她不再解释,探过身拉上车门,一脚油门离开了。

何长宜回到维塔里耶奶奶家,这里的气氛也并不轻松。

围在壁炉前的老头老太太们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看起来神情非常严肃,而当他们看到何长宜时,平素亲切的目光变得有些别扭。

不是敌意,更多的是尴尬和不知所措。

于是他们纷纷转开视线,不再看她。

何长宜奇怪极了,维塔里耶奶奶迎上来,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我的孩子,你一定很累了吧,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当何长宜坐下后,那些老头老太太像是约好了一般,接二连三地告辞离开,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维塔里耶奶奶。

何长宜不解地问:

“维塔里耶奶奶,到底发生了什么?”

维塔里耶奶奶欲言又止,只是叹了口气。

“1991年再次出现了。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何长宜若有所思,问道:

“我能做些什么吗?”

维塔里耶奶奶只是说:

“确保你的安全,如果可以的话,回到钟国吧。”

何长宜再追问时,维塔里耶奶奶苦笑着不说话。

她看起来不像是想要故意隐瞒何长宜,而是难以启齿,或者说家丑不可外扬,无法谈及。

何长宜也不再逼迫这位慈爱的老人,她经历了太多历史,不应该再承受这些压力。

于是,何长宜开始看报纸看电视,看一切她之前没有重视的时事新闻和时政评论——要知道她之前只对商务政策和汇率变动感兴趣。

看着看着,何长宜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在1991年那个黑暗的圣诞节后,原本庞大的联盟分崩离析,散落成互相为敌的多个国家。

而原本就供应紧张的物资此时变得更加糟糕,物价像是坐了火箭一样疯涨,而人们的工资却最多坐着驴车。

光是面包就涨了十五万倍,越来越多的人连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无法实现。

原本受不了联盟糟糕经济环境而选择拥抱资本主义,此时却发现资本主义更差,巨大的贫富差距和恶劣的治安环境,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念过去的联盟。

即使存在官僚主义和僵化体制的问题,但至少那时候他们能吃得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