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3/10页)

那个人喘着粗气,派拉特松开手臂,可刀子还对准着他的心口。

“让我走吧。”他低声下气地说。

“嗯?”

“让我走吧。我……再也不动……她一下了。我保证。”

“真的保证,宝贝儿?”

“是真的。我保证。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丽巴坐在地上,两臂拢着膝盖,透过还没肿起来的眼睛,斜睨着这个场面,像是在看图片展览。她的嘴唇破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起老高。虽然她竭力用双手和裙子来止住涌出的鼻血,弄得手上和裙子上到处都是血污,可还是有一股血慢慢淌着。

派拉特把刀子从那人的衬衫中抽出来,把胳膊也松开了。他往前踉跄了两步,低头看了看衣服上的血,又抬头看了看派拉特,舔了舔嘴唇,然后在派拉特的逼视下,一步一步退着,走到房子的侧面。他沿路跑开,直到看不见他人影了,派拉特的嘴唇才重新嚅动起来。

这时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丽巴身上。她竭力想站,可是站不起来。她说,她觉得刚才被他踢的地方里边骨头或是筋准是断了。派拉特摸了摸她的肋骨,告诉她什么也没断。但丽巴还是说要去医院。(她一直梦想着能当医院里的病人;她在自己图片展览式的幻想中,把那地方当成了一座漂亮的旅馆,因此总想获准住进去。在血库搬出慈善医院老远,成为一个办公室式的小诊室前,她经常跑去卖血,只要血库的人同意,她随时都去。)这回她死乞白赖非去不可,连派拉特的清醒判断也只好让步。一个邻居主动提出要开车送她们,母女俩就去医院了。剩下奶娃只好向哈格尔买酒了。

他对这场风波满心欢喜,边说边笑地随着哈格尔进了屋子。她心平气和,一语不发,而他则激动不已,喋喋不休。

“这事可真了不起,对吧?啊哈!她比他还要高出两英寸,可嘴里还说自己是个弱女子。”

“我们本来就是嘛。”

“跟谁比?跟B-52吗?”

“别的妇女谁也顶不上她。”

“但愿如此。顶她一半就够呛啦。”

“哦,身强力壮是一回事。我所说的女人软弱是指的在其他方面。”

“说说看。我想听你给我说上几条。你在哪点弱?”

“我不是说自己,我说的是别的女人。”

“你就没有任何弱点吗?”

“我还没发现。”

“我想你认为你能抽我。”十七年来他不断想着这个问题:谁能鞭打他。

“也许是吧。”哈格尔说。

“哈哈!好吧,我想我最好还是别想法证明你没这份本事。派拉特可能会拿着刀子回来的。”

“派拉特把你吓坏了吗?”

“是啊。她没吓坏你吗?”

“没有。还没人能吓坏我。”

“是的,你可够心狠的。我知道你心够硬的。”

“不是硬心肠。我只是不想让人们指拨我做这做那。我想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派拉特告诉你该做些什么。”

“不过只要我不愿意,就可以不干。”

“要是我能这样对我母亲就好了。”

“你什么都得听你母亲的?”

“嗯……也不一定。”奶娃慌乱地想找出一个词来描述他母亲的唠里唠叨,他觉得自己成了这种婆婆妈妈的牺牲品。

“你今年多大了?”哈格尔问。她就像一个妇女对一个小孩的年龄温柔地感到兴趣似的把眉毛一扬。

“十七。”

“都到了结婚的岁数啦。”哈格尔说这话时明显地在暗示,他不该再听凭母亲对他指手画脚了。

“我在等你呢。”他说,试图重新做出(或者说做出)一种男人粗鲁无礼的姿态。

“那可要等好久了。”

“为什么?”

哈格尔叹了一口气,似乎她的耐心在经受考验。“我一定要爱上那个娶我的人啊。”

“拿我试试看。要是你想试的话,你可以体会一下。”

“对我,你太年轻了。”

“说真话。”

“对,是我心里想的真话。”

“你呀,跟所有的女人一样。满心等待迷人王子从大街那头骑马快步跑来,停在你的门前。这时你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来恭候着!你们两人的目光相遇,然后他就一下子把你拉上马,两人骑马随风而去。小提琴伴奏着,马背上还打着‘米高梅电影公司式的殷勤’字样,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