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10/10页)
“睡过?”她抬起头来,“谁?我是说在哪儿?”
“在镇上。”
“呃。”她把头又靠到枕头上,“谁?”
“记不得她的名字了。”
“男人啊。你为什么记不得她的名字呢?杂工没告诉过你吗?”
“吉迪昂。”
“吉迪昂。他没介绍一下你吗?”
“睡吧,吉丁。”
“睡不着。我很累,可没有睡意。”
“你太激动了。平静一下吧。”
“你不会烦我吧?我可不想动手打架。”
“我不会烦你的。我只是在你睡觉时待在这儿,就像我说过的那样。”
“我一点也没心情干。”
“对不想干的人来说,你提这事提得够频繁的。”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睡着之后,会感到我大腿上有东西,凉凉的。”
“你大腿上不会有凉凉的东西。”
“我就是不想干,就是这么回事。”
“我没要你干那事,对吧?我要是想做爱,就会跟你说了。”
“我没说做爱,我说的是……”
“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你不喜欢我用那个词,是吧?男人啊。”
“睡吧。除了你,没人谈什么干或做爱。”
“承认了吧?你不喜欢我说‘干’。”
“没。”
“伪君子。”
儿子想,他大概经历过两百万次这样的谈话。这种舞蹈,从来不曾发生变化。除非你花钱,其中便不再有诱惑。不要钱的货色总是让人痛苦,让他心烦的是,这种谈话居然是与这个长着貂般的眼睛、有着海绵肤色的姑娘进行的,没有她,他绝对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他巴不得她能入睡,或是把他赶出去,或是跳上他的身体。“听着,”他说,“我可不是伪君子。不管你把那个叫做什么,我不打算做。”
“你把那个叫做什么呢?”吉丁转过身,仰卧着。
“什么都不叫。我没有词能去叫它。”
“为什么没有?”
“我就是没有。既不叫做爱,也不叫干。”
“如果不是做爱,那是因为你不爱我,你可是在沙滩上说过你爱我。”
“我那么说是因为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说。如果还有别的说法,我早就用了。无论我想对你做什么……不是那个。”
“你想对我做什么?我是说,如果你有个词可以表示那个意思,你会做什么?”
“我要让你闭上眼睛。”他说,他一停下,吉丁便用手肘撑起身子。
“就没有了?”
“然后我会问你你看到了什么。”
她又躺了下去。“我什么都看不到。”
“没有?”
“没有。”
“连黑暗都没有?”
“噢,对,那是有的。”
“漆黑一团?再没别的了?没有光在周围移动?没有星星?没有月亮?”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团漆黑。”
“想象些东西。适合黑暗的什么东西。比如说这片黑暗是夜里的天空。想象一下天上有什么。”
“一颗星?”
“对。”
“我不能。我看不见星星。”
“好吧。别费劲看了。试着成为它。你想知道当一颗星星是什么滋味吗?”
“一个电影明星?”
“不是。一颗明亮的星星。在天上。别睁眼,想象一下当一颗星星是什么感觉。”他凑过去吻她的肩头,“想象你自己在那片黑暗中,在夜间的天空,就你孤零零一个。周围没有别人。只有你自己,在那儿闪闪发光。你知道一颗星星该怎么闪吗?我们说闪,是因为看着像在闪,但如果你是一颗星星,就不是闪了,更像是悸动。星星的悸动。一遍,一遍,又一遍。就像这样。星星只是在悸动,悸动,再悸动,有时候,当星星不能再悸动时,当星星不能再待稳时,它就从天上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