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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科夫举起酒瓶。“杯子很小,再来一杯?”
“谢了,弗拉基米尔。够了,我得走了。再见!”
她也伸手与我告别。“再见,先生。”
她握手用力之大超过了我的预料。“再见,女士。”
莫伊科夫把她送到门外,回来后问道:“她惹你生气了?”
“没有,是我自找的。我本可以说自己拿的是奥地利护照。”
“别想太多。她没别的意思,只是有口无心。一开始她几乎令每个人恼火。”
“真的吗?”我不快地问。“其实要想让每个人恼火她还不够漂亮吧。”
莫伊科夫眨了眨眼。“她今天情绪不好。认识她时间久了,就能发现她身上的优点。”
“她是意大利人吗?”
“我想是吧。她叫玛丽亚·菲奥拉。像这里的许多人那样是个混血儿,母亲是西班牙或是俄国犹太人。她是摄影模特儿,以前在这儿住过。”
“像拉赫曼一样。”我说。
“像拉赫曼,像希尔施,像勒文施泰因和许多其他人那样。”莫伊科夫回复道。“这里是一所便宜的国际荒漠商旅客栈,比流亡者初来乍到住的各国犹太人隔离区要高一个档次。”
“犹太人隔离区?这儿也有这种地方?”
“不过是人们这么叫罢了。许多流亡者更喜欢和同胞们住在一起。过一阵子他们的孩子们就向往搬出去了。”
“这儿也有德国犹太人隔离区?”
“当然,在约克镇。就是八十六街和兴登堡[30]咖啡馆周围的那个区。”
“什么?兴登堡?在战争时期还起这么个名?”
莫伊科夫点了点头。“德国侨民往往比纳粹还坏。”
“流亡者呢?”
“有些也住在那里。”
有脚步声沿楼梯而下,我听出拉赫曼跛行的脚步声。接着我听到一个女人低沉的说话声,非常悦耳,这肯定是那个波多黎各女人。她走在拉赫曼前面,根本不管他是否跟得上。我没有看出来她一只脚有毛病,她只跟走在自己身边的那位墨西哥男子交谈。
“可怜的拉赫曼!”这群人消失后我说。
“可怜?”莫伊科夫反驳道。“为什么说他可怜?他不是有虽然还没得到、却想得到的东西吗?”
“能永远保持这样吗?”我问。
“真正可怜的是心死。您现在想喝杯刚才拒绝过的伏特加吗?”
我点了点头。莫伊科夫给我斟了一杯酒。我认为他赠送伏特加十分慷慨,他的饮酒方式也很特别。那小酒杯完全消失在他的大手之中,他不一口闷,而是慢慢地品。他喝酒时人们几乎看不到他的酒杯,喝完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空酒杯放到桌上。人们看不见他是怎么喝的。过后他重新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好像瞬间失去了眼睑,宛如一只很老的鹦鹉的眼睛。
“现在下盘棋如何?”他问。
“好的。”我回复道。
莫伊科夫摆上棋子。“下棋的妙处就在于它是完全中立的,”他解释说,“没有那些深藏不露的可恶的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