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晚上(第6/6页)
“我肯定你是非常正确的,”我说,“很对不起,这是多么地有失体面。我想我是过分疲劳了。你知道吧,我一直在不间断地旅行。”
那人离开大约有二十分钟了,可我依旧待在这儿的这条长凳上,期待着那刚开始的景象也即是说,码头华灯的燃亮。正如我所说,聚集在这码头上的那些追求享乐的人曾怀着愉快的心情来迎接这小小的景象,这将有助于证实我同伴的话的正确性;对于众多的人而言,夜晚是一天中最令人愉快的部分。那么,也许他的忠告就存在着几分道理,我应该停止过多地回顾过去,应该采取更为积极的态度,而且应尽力充分利用我生命的日暮时分。总而言之,倘若结果证实我们的生活很大程度上不同于我们过去曾向往的那样,那么在无休止地回顾往事和责备我们自己的过程中我们究竟能获得什么呢?严酷的现实是,很显然对你我这样的人而言,除了最终将我们的命运交给那些处于这个世界之中心地位、而且雇用我们为之服务的伟大绅士去掌管之外,便几乎别无选择了。那么,自寻太多的烦恼去考虑为了控制你的生活列入正道所能够做的、或不能够做的,这又有什么意义呢?的确,像你我这样的人至少力图为一些算得上实实在在、而又有价值的事做出我们微不足道的贡献,这便足够了。如果我们中的某些人为了追求这种抱负而准备在生活中奉献出更多,毋庸置疑,无论其后果如何,那本身就是值得骄傲和满足的。
顺便讲一下,数分钟之前,在灯燃亮后不久,为了更为仔细地观察那一群群在我身后欢笑着、交谈着的人们,我的确曾在长凳上转过身来一会儿。各种年龄层次的人在码头四处溜达着:有携带小孩的家庭;有夫妇、年轻的及年长的,他们臂挽着臂漫步着。在我身后不远处聚集的那六七个人曾引起了我的几分好奇心。刚开始时,我自然而然地设想他们是一伙结伴外出、共度良宵的好朋友。可当我谛听他们的交谈时,才渐渐明白他们都是陌生人,只是碰巧在我身后的这块地方相遇而已。显而易见,由于华灯齐放,他们都曾闭口不语了一会儿,而后便即刻相互热烈地交谈起来。此刻当我注视他们时,他们正一起笑得那么开心。人们怎么能如此迅速地就在他们中间构筑起这般温情来,这真让人难以理解。也有可能是共同期望着那即将来临之夜晚才使这几位特定的人团聚在一块。但是,我却相当自负地认为这更多地是与善意逗乐的技艺有关。此时谛听着他们谈话,我能听到他们相互之间接二连三地打趣逗乐。照我看来,这便是众多的人都喜欢采取的方式。事实上,很有可能那不久之前与我同坐一条凳的伙伴也曾期望我与他调侃可在当时的情况下,我现在想来,我某种程度上成了让人扫兴的人。也许这确实是我必须以更大的热情去全面考虑打趣逗乐这件事的时候了。总而言之,如果你仔细想想打趣逗乐,那么纵情享乐于其中并非是一件愚蠢的事特别是在打趣逗乐正是人间温情存在之关键的时候。
不仅如此,我亦想到,调侃打趣正应该是雇主期望职员去履行的、合情合理的职责。我当然已经耗费了大量时间去提高自己调侃打趣的诸多技巧,但可能我过去从不曾以我原本应该持有的赞同态度去看待这一任务。那么,当我明天返回达林顿府时法拉戴先生本人将在一周后才返回我或许将会开始更加努力地去操练。然后,我理应满怀期望,在我的主人回来时,我将能够使其满意地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