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5/10页)
弗兰克变成了我的顾问。“小心提防那些孩子,”他说,“他们是真正的骗子。对他们狠一点他们才会更尊重你。”
我耸耸肩,完全不理解他的这些细微道德区分。
“他们就是一群该死的会哭闹的孩子,”弗兰克说,“他们凭什么不愿意为自己的祖国奉献两年,非得指望这个六个月的狗屎项目来逃脱?你和我,我们俩打过仗,我们为自己的国家战斗过却什么都没有,我们是穷人。这些人呢,国家对他们那么好,他们的家庭都过得很好。他们有好工作、远大的前程。而这些混球甚至都不愿意服兵役。”
我有些惊讶于他的愤怒,他平常很随和,从不说人坏话。我知道他的爱国情感是真实的,作为一个预备役中士,他极为勤恳,只是当公仆时才变成坏人。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没遇到任何麻烦就找到了常客。我列出了两份名单:一份是官方的轮候名单,一份是我的行贿者名单。我很小心地不要贪婪,十个名额留给付了钱的人,十个给官方名单上的人,每个月无比准时地赚一千块。其实,我的顾客们已经开始互相竞价,过不了多久,一个名额的价钱就变成了三百美金。当一个穷孩子走进来时,我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在被征召之前及时排到名单前列时,会觉得内疚。这让我纠结到最终决定完全忽略官方名单。我每个月让十个人付钱,然后十个好运的家伙免费入伍。简单来说,我利用了自己的权力,这是我一直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做的,但并不坏。
我当时不知道,但我已经在我的小组里建立了一支朋友之军,他们之后救了我的命。另外,我还定了另一项规矩:只要你是个艺术家、作家、演员或菜鸟戏剧导演,你就能分文不花地入伍。那是我的补偿,因为我再也不写作了,再也没有下笔的冲动,也为此而愧疚。实际上,我积攒负罪感的速度就跟赚钱的速度一样,所以想通过做好事这种经典的美国方式来赎罪。
弗兰克批评我缺乏生意直觉,说我人太善良,必须得变得更强硬,否则人人都会占我便宜。但他错了,我可没有他和其他人想的那么善良。
我的眼光更远。只要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这个骗局总有一天会曝光。太多人参与进来,几百个拥有我这样工作的平民都在收受贿赂,几千个预备役军人都是花了一大笔钱才能进入六个月项目。这一点仍然让我别扭:人们竟然愿意花钱参军。
有一天,一个大约五十岁的男人带着他儿子走了进来。他是个生意人,有钱,他儿子是个刚刚开了自己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那父亲手上有一堆政客的信。他跟正规军少将谈了谈,然后在小组会议的当晚又跑来见预备役的上校。他们对他非常客气,但用通常的名额不够的说辞打发了他,叫他来找我。所以那父亲跟他儿子一起来到我的桌边,把那孩子的名字登进了官方的等候名单。他姓西勒,而他儿子叫杰里米。
西勒先生做汽车生意,专卖凯迪拉克,我让他儿子填了问卷,随便聊了聊。
那孩子什么都没说,他看上去很羞愧。西勒先生说:“他得在这个名单上等多久?”
我靠在椅背上给了他通常的答案。“六个月。”我说。
“他在那之前就会被征召,”西勒先生说,“如果您能做点什么帮助他的话,那就太感谢了。”
我仍回以通常的回答。“我只是个文员,”我说,“唯一能帮到你的是你已经见过的那些军官,或者你可以试试看找你那区的参议员。”
他精明地凝视我良久,然后拿出他的名片。“如果你想要买车,一定来找我,我能帮你打个折。”
我看了看他的名片,然后大笑。“我要是能买得起凯迪拉克,”我说,“就不用来这里工作了。”
西勒先生冲我友好地微笑。“我猜也是,”他说,“但如果你能帮助我,我将会非常感激。”
第二天,我接到西勒先生一通电话,他带着销售骗子们那种假惺惺的友好,问候了我的健康,问我情况如何,然后评论了今天天气真好。最后,他说自己因为我的礼貌而对我刮目相看,那在跟公众打交道的政府雇员中简直太稀罕了,他又提到听说有人想卖一辆只开过一年的道奇车,便买下了它,如果我愿意午餐时跟他讨论一下价钱,他就能打折把它卖给我。
我告诉西勒先生,自己没法跟他一起午餐,但回家路上可以顺路去他的车场。他的车场位于长岛区罗斯林路,跟我在布朗克斯区的廉租房隔了不超过半小时路程。我到那儿时交通还不太忙。我停好车,在车场里四处看那些凯迪拉克,我完全被中产阶级的贪婪动摇了。那些凯迪拉克都美极了,车身修长、铮亮又有分量,有些涂上了金光,其他的则是奶白或深蓝,甚至还有火焰般的红。我还瞧了瞧车的内部那长毛地毯和华贵的座椅。我对车从来都兴趣不大,但那一刻,我无比渴望拥有一辆凯迪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