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8/10页)

西勒先生说:“这个人很想见见你。他愿意为此做任何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没用的,”我说,“我没法帮他。”

西勒先生往我这边靠了靠。“就当给我个面子,去见见他。”他说。我明白过来。只要我去见这个人,即便拒绝他,西勒先生就仍是那人的英雄。为了四个崭新的轮胎,我可以花上半小时见个有钱人。

“好。”我说。

西勒先生在一张纸上写了地址,然后把纸条递给我。我看了看,那人叫伊莱・赫姆西,上面还有电话号码。我认得这个名字,伊莱・赫姆西是服装业最大的巨头,跟工会有矛盾,跟黑帮有往来。他是纽约社交圈的大人物之一,政客们的买家,慈善项目的中流砥柱之类的。如果他是这么个巨头,为什么却得来找我呢?我问了西勒先生这个问题。

“因为他很聪明,”西勒先生说,“他是个西班牙裔犹太人。他们是所有犹太人中最聪明的,拥有意大利、西班牙和阿拉伯血统,再加上他们的聪明,这一组合令他们成为真正的杀手。他可不希望自己儿子变成某个可以找他帮大忙的政客的人质。他来找你帮忙要便宜得多,也安全得多。再说了,我告诉了他你有多出色。我跟你老实说,现在,你是唯一可以帮到他的人。那些大人物可不敢惹上入伍通知之类的事儿,那太敏感,政客们都怕得要死。”

我想到那个跑到我办公室来的国会议员,他真有胆量啊,或许他正在自己政治生涯的末期,所以根本不在乎。西勒先生谨慎地观察着我。

“别误会,”他说,“我也是犹太人,但西班牙裔犹太人你得提防着,要不然他们一定会以机智绕晕你,所以,当你去见他时,多用用脑子,”他顿了顿,有些疑虑地问,“你不是犹太人,对吧?”

“我不知道。”我说。我想到了自己对孤儿的看法,我们都是怪胎,不认识我们的父母,永远都不会担心自己是不是犹太人或黑人,或随便什么人。

第二天,我给伊莱・赫姆西先生的办公室打了电话,就像有婚外情的男人,我这些顾客的父亲都只给我他们的办公室电话,但他们会有我家里的电话,以保证随时能联络到我。我接到了太多电话,那让瓦莱莉很好奇。我告诉她那些只是我的赌博和杂志工作电话。

赫姆西先生让我午休时去他办公室,我去了。那是第七大道上的服装中心大楼中的一幢,离我工作的武器库大楼只有十分钟路程,在春光中惬意地散个步就到了。我躲开推着挂满一排排裙子的手推车的男人们,有些得意地沉思着,当他们如此艰辛地赚那点工资时,我在紧要关头做点肮脏的文书工作就能赚到几百块。他们中的大部分是黑人,见鬼,为什么不像他们该做的那样在外头抢劫行人呢?如果他们接受过适当的教育,本可以像我一样偷窃而不用伤害人。

进了大楼后,接待员领着我穿过展示着即将到来这一季的新时装,然后,我穿过一扇肮脏的门进入赫姆西先生的办公室套间。我非常惊讶于它的奢华,真的,因为这栋楼的其他部分是如此的肮脏。接待员把我交给赫姆西先生的秘书,一位严肃认真但穿着无可挑剔的中年女人,她带我进了里面的个人办公室。

赫姆西先生身材非常魁梧,如果不是他那身完美剪裁的西装、华丽的白衬衣和深红色领带的话,你会觉得他看上去像哥萨克人。他的脸棱角分明,带着种忧伤的表情,看上去几乎算得上高贵,当然也很诚实。他从桌后站起身,双手握住我的手迎接我。他深深地看我,站得离我非常近,我都能看透他厚厚的粗灰头发。他庄重地说:“我朋友说得对,您有一副好心肠。我知道您会帮我。”

“我真的没法帮您。我很想帮,但无能为力。”我说。我把跟西勒先生解释过的那一整套征兵委员会的事又重复了一遍。我比自己想的更冷淡。我不喜欢有人盯着我的眼睛看。

他就坐在那儿,严肃地点头,然后,就像他根本没有听到我说的任何一个字,就那么继续说下去,声音也悲伤起来。

“我的妻子,那可怜的女人,她的身体非常糟糕。如果她现在失去自己的儿子,那一定会害死她的。他是她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如果他离开两年,她一定会死的。梅林先生,您一定要帮助我。如果您帮我这个忙,我会让您一生都快快乐乐的。”

倒不是他说服了我,也不是我信了他说的话。但他最后那句话触动了我。只有国王和皇帝可以这样对人说:“我会让你一生都快乐。”他对自己的权力如此自信。当然了,我意识到他说的是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