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卡森(第25/25页)
有些事已经变了,但南方的气候还是一样,一样的阳光照耀着它的小镇。有些地区变得更繁荣了,入驻了财富五百强公司的摩天大楼在亚特兰大、夏洛蒂、达拉斯和本杰明这样的城市拔地而起,然而那些疏离人群的人类灵魂所向往的,表达、联系和归属的冲动,始终还在。创造的冲动丝毫都没有改变福克纳所写到的“正直和诚实”——只要人类的心始终不变地跳动,它们在根本上就不会改变。我们必须关注那些永恒不朽的东西。
在《孤独……一种美国症》里,麦卡勒斯提出,美国一直被困在一段延长的青春期里,寻找着一个身份,不顾一切地想要归属于什么东西。20年代和30年代,直到它加入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的这段时期,美国经历了一段质疑和自我质疑的过程,它想知道如何定义自己,如何与其余的世界相处。而就像所有年幼一些的弟妹一样,它似乎永远不能完全脱离这种家中幺儿的感觉,以及它带来的所有特权和负担。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麦卡勒斯的小说如今读来仍像是昨天写就的。
但每一代新人都必须找到他们自己的方式来应对他们自己特有的孤独。我们所知的是,孤独,就其本身而言,并非积极正面的特性。即使是独来独往骑着马进城的牛仔,也需要几个让他保护的好人和几个让他打败的坏人,他才能继续前行,去下一个城镇。
倘使我们终于到了技术发展至可以消灭独处的时代,我们该如何?倘使我们那么崇拜的效率并没有为理想的实现铺平道路,反而成了让人轻松逃离的工具,造成了世人疏于思考、懒于面对真实痛苦和真正阻碍的后果,我们该如何?倘使在寻找别处的过程中,我们得以摧毁这个地方、这个我们生活的家园,迅速转移我们的自然资源,将所有现实变为虚拟,我们该如何?倘使我们逐渐失去了天真,却继续幼稚和孩子气,我们该如何?倘使那被褒扬的个人主义,那种值得人舍弃生命与财产去拯救的东西,那种在一类普世的同理心中寻到其典范的东西,变成了一种孤芳自赏的自我耽溺和贪婪的自私,我们又该如何?麦卡勒斯笔下的人物生活的世界在本质上与巴比特和他的朋友生活的世界截然相反,但是在美国和美国小说的历史上,这两种思维模式的斗争始终存在。我们能承受巴比特的胜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