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堕 落(第17/20页)

在这些理想主义的标语中,没有真实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可他又能咋办?他不能为女儿做的疯狂的事情进行辩护。所以他留在纽瓦克,动乱后梅丽做出了比疯狂更可怕的事情。纽瓦克动乱,然后是越南战争,先是这个城市,逐渐波及全国,都将阿卡狄山路的塞莫尔·利沃夫卷了进去。先是一次巨大的打击——七个月后,在1968年的2月,第二次毁灭来临。工厂被围,女儿在逃,他们前途未卜。

除此之外,当城里的冷枪停下来、大火也被扑灭后,人们清点出有二十一个纽瓦克人在枪战中丧身。国民卫队撤离了,梅丽早已不知去向,纽瓦克女士皮件厂生产线的质量开始下降。他的工人疏忽大意、漠不关心,工艺上明显的退步是由于怠工造成的,尽管他没有那么讲。他不告诉安吉拉,关于这场斗争在他所想做的一切事情中,他要留在纽瓦克的决定是在他和父亲之间商量后做出的。他担心引起她对娄·利沃夫的敌视,不带他们到梅丽那里去。

他父亲每次坐飞机从佛罗里达赶过来和他争论时,总是恳求儿子在第二次暴乱摧毁这座城市剩下的一切前从这里脱身,他说:“我们现在得到的是,本该走一步的我们再不是走一步,而是走两步、三步、四步。每一步你都得回头,重新剪裁,重新缝纫,没有谁干一天的活,没有谁把它做好。整个企业正被耗尽,全是因为那狗杂种雷罗伊·琼斯,那个躲躲猫,管他戴着该死的帽子把自己叫做什么。我用自己的双手建起这一切!用我的鲜血!他们认为是人家给我的?谁?谁把它给我?谁给过我什么?谁也没有!我所有的都是我建起来的!靠工作——工—作!他们占领了那座城市,他们现在要夺走那个企业和我建起来的一切,一次混一天,一次偷一寸。他们留下来的只是废墟!那对他们大有好处!他们烧掉自己的房子——那才是白人社会!别让它们混在一起——烧掉算了。啊,那才是黑人自豪感创造的奇迹——住在完全毁灭的城市里!伟大的城市变成彻底的荒原!他们将会喜欢住在那里!是我雇用了他们!有什么可笑?我雇用了他们!‘你疯了,利沃夫,’——这是我在蒸气房的朋友常对我讲的——‘为什么你要雇用黑人?你得不到手套,利沃夫,你将得到垃圾。’但我还是雇了他们,拿他们当人对待,把维基的屁股吻了二十五年,每年该死的感恩节给所有女孩买感恩节火鸡。每天早晨来的时候,我都把舌头伸到外面,为的是舔舔她们的屁股。我说,‘大家好,我们都好,我的时间也是你们的。我不想你们对其他人抱怨,对我讲好了。坐在这张桌子后面的不仅仅是老板,是你们的同盟、你们的伙伴、你们的朋友。’还记得我为维基的双胞胎举行的毕业晚会?我真是个笨蛋。是的。直到今天!我站在池塘边上,我的好朋友常在看报时抬起头来对我讲,他们应该把这些黑人抓起来,排成一行统统枪毙。而我总会提醒他们那是希特勒对犹太人干的。你知道他们怎么回答我吗?他们说:‘你怎么能把黑人比成犹太人?’他们让我枪毙这些黑人,可我还抱怨说不。可此时他们正在毁掉我的企业,因为他们做不出合适的手套。胡乱剪裁,拉伸方法不对——这手套甚至不能用。粗心大意的人们,粗心啊,简直不可饶恕。一道工序出错,全部都完了。更讨厌的是,我和这些法西斯杂种争论时,塞莫尔,这些犹太人和我一样的年纪,他们见过我所见的一切,他们比我清楚成千上万倍,我和他们争论时,实际上是反对我应该赞同的事情!”瑞典佬说,“是啊,有时你最终只能那样。”“为什么?说说原因!”“我猜是出于良心。”“良心?他们的、那些黑人的良心又在哪里?为我工作了二十五年后,他们的良心在哪里?”

不管瑞典佬付出多大代价来反驳父亲让他脱离这种苦难的理由,固执地否认父亲话里的真理,他都无话可讲。原因很简单。如果梅丽听到消息——她肯定能,通过丽塔·科恩,如果丽塔·科恩与她还有联系的话——知道纽瓦克女士皮件公司从中央大街的工厂撤走,她一定非常开心。她会认为,“他干的!他和其他人一样腐朽!我自己的父亲!利润原则决定一切!所有事情!纽瓦克不过是我父亲的黑人殖民地。剥削它,榨干它,有了麻烦就抛弃它!”

这些想法和甚至更加愚蠢的想法出现在她脑袋里,肯定会预先葬送再见到她的机会。尽管他可以告诉安吉拉这一切影响他拒绝放弃纽瓦克和他的黑人雇员的理由,他还是清楚在他做出这种决定时其个人的复杂感情与圣安吉拉理想中彻底的未来主义思想是不会吻合的。所以他在解释时把自己想像成反贫困组织的两个白人托管人中的一个(这不是真的——他的一位朋友的父亲就是托管人)。这个组织定期在纽瓦克开会以促进城市的重建(这也不是真的——怎么可能?)但他还是相信能做到。他告诉安吉拉,他到纽瓦克各地参加会议,毫不理会妻子的担忧。为了她的人民的解放,他尽力去做一切事。他提醒自己每晚对她重复这些话:人民的解放、美国的黑人殖民地、社会的残暴以及被压抑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