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友谊,追求,爱情,婚姻(第3/17页)
“太贵了。”
“这是上好的羊毛。”女人折腾了一番才找到成分标,然后读出材质成分的说明,乔安娜根本没有注意听,因为她正检查镶边做工。
“感觉像丝一样轻,但穿起来有一定的垂度。你看,是全里衬的,上等的丝绸和人造丝衬里。不会像便宜衣服那样坐在椅子上时会宽松下垂或走样。再看,袖口和衣领是天鹅绒的,袖子上也是小天鹅绒包扣。”
“我看见了。”
“花钱买的就是这种精致,便宜货是不可能有的。我喜欢天鹅绒的手感。只有绿色的才有—你知道的,杏黄色就没有,虽然价格一样。”
在乔安娜看来,的确是天鹅绒的衣领和袖口让衣服显得精致豪华,让她渴望买下它。但是她不会这样说。
“也许我可以先试穿一下。”
毕竟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干净的内衣和腋下清新的爽身粉。
女人明智地让她自己留在明亮的试衣间里。乔安娜像躲避毒药一样回避着镜子,直到她穿好了裙子和上衣。
一开始她只是看衣服。衣服没问题。大小也合身—裙子比她平常穿的短一些,不过她的习惯穿着是不时髦的。衣服还好。关键是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她的脖子、脸、头发、宽大的手掌,还有粗壮的双腿。
“您觉得合适吗?不介意我看看吧?”
随你便吧,想瞄就瞄一眼吧,乔安娜想,反正就像母猪的耳朵穿不出花儿来,你马上就会看到的。
女人左右看着。
“当然你得穿长丝袜和高跟鞋。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衣服还好,” 乔安娜说,“衣服没什么问题。”
镜子里,女人的脸变了。她的笑容没有了。她看起来失望而不耐烦,不过和蔼了一些。
“有时情况就是这样。穿上才能知道效果。问题是—”她说着,又增加了些许温和劝诱的语气,“问题是你的身材不错,只是比较结实。你骨架大,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小巧的天鹅绒包扣衣服不适合你。别为它烦恼了。脱下来吧。”
乔安娜脱到只剩内衣时,女人敲了敲门框,把手伸进帘子。
“试试这件,别管怎样。”
这是一套带衬里的棕色羊毛裙,裙子很长,很优雅,上衣是中长袖,普通圆领。款式简单,只有一根细细的金色腰带。没有那个套装贵,但对于这么简单的衣服,还是价格不菲。
至少长度更得体,裙摆在双腿周围形成一个高贵的涡状。她定定地站好,看着镜子。
这次,没有了好像被硬塞进衣服里去的滑稽样子。
女人走过来,站在她旁边。舒心地笑了。
“是你眼睛的颜色问题。你不必穿天鹅绒。你的眼睛本来就有天鹅绒的光泽的。”
这种奉承乔安娜一定会嗤之以鼻,不过此刻似乎是真的赞美。她的眼睛不大,如果要描述它们的颜色,她会说:“我想应该是棕色的。”不过它们现在看起来的确是深棕色,温柔而明亮。
她并非突然开始觉得自己漂亮什么的。如果她的眼睛是一块布料的话,那么它们的颜色确实不错。
“我敢打赌你不经常穿时装鞋,”女人说,“不过如果穿上长筒袜就会稍微收紧点儿—我敢说你也不戴首饰,也没问题,有这条腰带也不需要首饰。”
为了打断她滔滔不绝的推销,乔安娜说:“那我还是脱下来吧,你好把它包起来。”她很不情愿失去裙子轻柔的重量和金色带子系在腰间的感觉。她一生中从来没有过这种靠衣着提高个人形象的愚蠢感觉。
就在乔安娜匆忙换上自己脏兮兮的普通衣服时,女人说:“我只是希望它能用在特殊的场合。”
“应该是我结婚时穿的。” 乔安娜说。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吃了一惊。不过这不是个大错误—这个女人根本不认识她,也不会对她认识的人提起。可是她本来是要绝口不谈的。她一定感觉她欠这个人什么—她们一起经历了绿色套裙的灾难,一起发现了棕色裙子,这是一种纽带。胡说八道。女人是卖衣服的,她只是成功地做了笔生意。
“哦!”女人叫起来,“啊,那太好了。”
嗯,也许是吧,乔安娜心想,不过也许不是。她可能和任何人结婚。一个想要匹驮马的可怜农夫,或者一个需要护士的患哮喘的半瘫老人。这个女人不知道自己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