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片(第7/7页)


“要是你不知道的话,我告诉你,他结婚了。”

“哦,海伦。他晚上和白天一样,都结婚了。”

“你觉得很好笑吧?”

“哦,不,不太好笑,我想是真的。现在,要么你换个位置,让我开车送你回家?看看这条街的灯,格蕾丝·比彻在看着我们。我看见霍姆斯家的窗户开了。你不会想再给他们添上谈资吧?”

“反正他们除了说话以外,也没别的事儿可做,说我有什么不可以。”

巴迪·希尔兹站直身体,离车窗稍稍远了一点,我看见有个穿黑衣服的人穿过麦奎恩家的草坪。正是克莱尔。他穿的不是睡衣,他穿戴整齐,衬衫、长裤和夹克衫。我坐在那儿等着听,听我自己会说什么。他径直向车子走过来了。他一点也没变,他是个胖胖的,愉快的,神情带有睡意的男人。仅仅是他的外表,和平时一样的随和表情,便让我不再想尖叫,不再想哭泣。我本可以又哭又叫,直到自己的脸变绿。不过,这也不会让他的表情有什么改变,甚至没能让他起床和穿过他家院子的速度快一点点。

“海伦,回家吧。”他说,仿佛我们在一起看了一晚上的电视,现在到我回家上床睡觉的时候了,“转达我对你妈妈的问候。回家吧。”

这就是他想说的话。他看看巴迪说:“你开车送她?”巴迪说是。我看着克莱尔·麦奎恩,想,这是一个一意孤行的男人。当他做了弃我而不顾的事情时,我的感受也不会让他烦恼;即使是他结婚的当时,我在街上大吵大闹,也不会让他烦恼。他是不会解释的那种男人,也许根本没有解释,要是有什么他没法解释的,好吧,他会直接忘掉。现在,他所有的邻居都在看着我们,但是明天,在街上遇见的时候,他会和他们说笑话。那么,我呢?也许某一天,他在街上遇见我,他只会说:“你还好吗,海伦?”然后和我开个玩笑。要是我早想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要是我早点留心克莱尔·麦奎恩,和他的相处开始就会大为不同,也许感受也会不同,尽管老天才知道那样到最后又有什么要紧呢。

“现在,你有没有觉得闹这么大的动静很抱歉?”巴迪说。我滑到旁边的位置上,看着克莱尔回家。我想,是了,我本就应该留心。巴迪说:“现在,你不会再打扰他和他的太太了吧?海伦?”

“什么?”我问。

“你不会再打扰克莱尔和他的太太了吧?因为,他现在已经结婚了。结束了,就是这样。你明天早上起来,想想你自己今天晚上干的事儿,感觉会很糟糕。你会不知道怎么继续生活,怎么面对别人的。不过,让我告诉你吧,什么时候都有事情发生,唯一需要做的事儿就是前进。记住,你不是唯一一个。”看来,他似乎没有想到,他滔滔不绝的演讲颇为可笑,我毕竟是那个以前听他朗读《圣经》,抓到他偷看《利未记》的人。

“我想告诉你,就像上个星期,”他说着,在格罗夫街减了速,并不急于把我送回家并结束他的演讲,“上个星期,我们接了个电话,就去了篱雀湿地,有辆汽车陷在那里。那个老农场主拿装了子弹的枪挥来挥去,说如果这一对不走,就要因为他们非法侵入私人领地而开枪。天黑后,他们只能跟货车走。这种季节,连白痴也知道车子会陷在里面。要是我说出他们的名字,你就知道是谁了,你也就知道,他们两人在同一辆车上没什么事儿可做。女士已经结婚了。最糟糕的是,这时候她丈夫不知道为什么唱诗班排练结束了,她还不回家。我不告诉你是哪位,反正他报警了。所以,我们只好找辆拖车,把他们的车拖出来,把男人留在那儿受惩罚,让老农场主镇定,天色大亮的时候单独送她回家。一路上都在哭。这些事情就是我要说的,昨天,我看见那个男人和他太太,一起采购生活用品。他们看起来算不上非常快乐,不过就是这样子。所以,当个好姑娘,海伦,像我们所有人一样,前进,很快春天就要到了。”

哦,巴迪·谢尔德,你可以继续说下去,克莱尔会开玩笑,妈妈会哭到她自己恢复了为止。而我,永远不会明白的是,为什么,恰恰是现在,明白了克莱尔·麦奎恩是不会解释的男人之后,我第一次感觉想伸出手去抚摸他。

[1] 此处原文押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