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人(第6/8页)

“喂,我是正春,是我。”

正春拿起了耳机。

“我是阿岛,您是少爷吗?”

阿岛的声音听起来离得很远,而且似乎在颤抖。

“初枝给您添麻烦了。”

“不,实在对不起!”

“初枝就拜托您了。”

“好的。”

“喂,初枝拜托您了!”

“是,太对不起了!”

“现在我就过那边去,请……”

电话中断了。

“妈妈说把初枝拜托给我了。”

正春把手放在初枝肩上,又回到被炉里。

拜托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正春总觉得好像撞上了一堵现实的墙壁似的,低下头来。

正在这时,旅馆的掌柜和女招待员送来了晚饭,穿着雨衣,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装饭菜的提盒上也落上了雪。

“雪太大了!”

“她回不了家,正伤脑筋呢。”

正春为了同初枝两人在一起而不好意思。

“她母亲要从长野来接她,没有问题吧?”

“哎呀,那可不得了!我去接接她吧!”

“嗯,我去接!”

“别去了,您会感冒的。”

“不,我和你一起去。她说马上就从长野动身,车到这里时,请你告诉我一声。”

正春向掌柜请求道。

在被炉上的方盘里摆好了饭菜,女招待员向初枝看了一眼说:

“拜托您了!”

正春在独自微笑。

“你笑什么?”

“她说‘拜托了’,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初枝也不由得笑了,带着几分羞涩侍候正春吃饭。

正春很快就戴上滑雪帽,遮住耳朵,和旅馆的掌柜一起走进暴风雪中。

阿岛乘坐的汽车说不定是在路上抛锚了,迟迟未到。

潲过来的雪打在身上,正春觉得脖子和后背都很痛。每当狂风刮来,地面上的积雪便被卷走,像在挥舞着一块魔幻的白布。身体似乎也要随之腾空而起,站都站不稳。帽子上也立刻落满了雪。

阿岛如果赶不上这一班车,还需要等一个小时。如果先回旅馆,然后再出来,还有一段坡路,实在太麻烦。

掌柜一再让正春回去。

“在这狂风呼啸的夜晚,把小姐一个人留下,她会感到孤单的。如果电灯再灭了,换做你,你试试看!”

“但是,她妈妈肯定会来的呀!你说,这种天气汽车能通吗?”

“难说呀!一般来说是不会通的。”

“说不定在中途抛锚了,我们再下去一点看看,怎么样?”

“行啊!”

掌柜有些不情愿地说:

“脖子和手都要冻断了,好像去救援遇难者似的。”

“别说些不吉利的话了!”

虽然提着灯笼,但已被雪遮住,只能看到脚下,抬不起头来。

正春抓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冻得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当他突然听到汽车鸣笛时,不由得跑了起来。

汽车轮子上装有链条,像爬行似的转动着。

阿岛还穿着木屐。

“糟糕,忘记带鞋来了。”

掌柜将事先准备的雨衣给阿岛穿上,一面脱着自己的高腰胶靴,一面说:

“请您穿上这个。”

“不必了,这样更好走些。”

说着,阿岛便脱下术屐,只穿着布袜,精力充沛地从车上跳下来,站到了雪地里。

“好久不见了,本该去东京向您道谢,可是……”

见面的寒暄立刻被风刮得无影无踪,阿岛摇摇晃晃的。

树叶落光的枯树像是哭号般地在远处呼啸着。

“请你牢牢地抓住我的肩!”

正春让阿岛靠近自己。

雪打在脸上,阿岛不禁缩起脖子,躲进正春的怀里。

“对,就这样!不要紧吧?”

“不要紧,对雪已经习惯了。”

掌柜拿着阿岛的木屐、雨伞和手提箱,跟在后面。他说:

“那台车,怕是回不去了。”

“是吗?原来就说不能开,大家央求着才开出来的。”

“真是太对不起了!”

正春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没什么。如果只是行李,让家里的男佣人来取不就得了,初枝也是个死心眼儿的孩子……”

阿岛被正春抱着,痛苦地踏上坡道,突然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那是对年轻时光的缅怀。

就是眼前这个正春的父亲,似乎曾在什么地方,也这样地抱住过自己。或许是由于暴风雪的呼啸,浮现在眼前的这一景象显得格外鲜明。

正春仍在衷心地深深谢罪,他为了让自己的心情,能通过阿岛丰腴的肩膀,沁入她的心中,他亲切地抚慰着阿岛向前走去。走着走着,觉得阿岛好像是自己的母亲,同初枝所犯下的过失,她也会原谅的。这样想着,连滴水成冰的寒冷也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到了旅馆后,首要的是先到温泉里暖一下身子。阿岛邀初枝一起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