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第13/14页)

“可是,她还穿着演出服嘛?!”

“她嫌换衣服麻烦呗。反正今夜还有舞台排练呢。”“银子该不是去演电影了吧。不会是听信那帮人的话去的吗?”藤子走进来,边脱鞋边说,绫子猛地回过头失声叫道“中根先生”,正要站起时,偏巧编导中根打走廊上经过,可他只顾着手里的乐谱,径直走了过来。

绫子突然气得浑身颤抖,然后泄气地把手撑在蝶子的腿上,说道:

“我去问问木村。”

“好疼啊。”蝶子装出哭腔,伸出舌头舔了手掌,将唾沫擦在大腿上。

木村趴在男演员房间的方形火盆边,一只手拿着烧热的火著,在火盆的木头边上胡写乱画。

“铛铛的咳咳。”绫子念着不解地问:

“铛铛的咳咳,是什么意思?”

木村一言不发地扔下烧红的火著,出神地望着铺席被烧得冒烟。绫子拾起来,把它插进灰堆里,问他:

“银子呢?”

“不知道哇。”

“她去哪里啦?”

“不知道呀。”

“可是,你们还要排练双人舞的吧。”

“嗯。铛铛的咳咳。”

“你在说什么?”

“我的头‘铛铛’地疼得厉害,胸口难受得要‘咳咳’地吐,哪里知道银子的事。”

“混蛋。”绫子横眉立目地骂道:

“死去吧。”

这句话她本打算说:你一直就是这样关心银子的。

“啊!”木村像做梦似的闭上他那宛如美丽少女般的长睫毛,说着:

“花子为什么那样痴迷银子啊!是所谓的同性恋吗?”

绫子拂袖而去,身后传来木村自言自语孩子气的笑声。

“我要杀了木村。这是花子说的。”绫子觉得这话像地狱刮来的一阵阴风,砭人脊骨。

舞女们走出小演出场去找银子。卖粗制雨伞的小贩儿正在招揽六区刚下班的顾客。刚才飘忽着的雾,这会儿凝聚,浓重得让人觉得是在下小雨。

舞台排练午夜12点开始。她们先到公寓里的房间去看看,又到还有印象的那家咖啡馆去巡视一番,没想到蝶子说了句:“她会不会是去公园和人约会了呢?”大家默默地走着。突然,蝶子“啊”地一声尖叫着抱住藤子。

“嗳哟,吓死我啦,好吓人哪。”

藤子也吓得闪在一旁。

“呀,好疹人的。”

只见屋檐下晃晃悠悠地挂着一排野猪,皮毛被雾打得湿淋淋的。这是一家向顾客提供野猪肉的大众食堂。

绫子也打了个冷战。

那天晚上,银子始终没回小演出场。她以前可从未缺过一场演出,连排练也从不迟到。要说是因为她时间观念强,还不如说是她嫌麻烦,有排练时决不外出所致。

舞台排练一结束,绫子她们就来到大门口。只见流浪汉们正忙着收集饮食店厨房门口的残羹剩饭,那身影像是蠕动爬行于寒冷之中。朝阳倏然照亮各处房顶上一侧,不知飞至何处又飞回的观音堂鸽子振翅之声匐然。舞女们感到疲惫的肌肤陡然冷起来,都失去知觉似的缩着身子,紧挨在一起,却没想要手拉手,三个人也都没化妆。大街上的柏油路面被昨晚的雾打得湿漉漉的,稀薄的朝阳照到的一侧被染成淡粉色。

看着这番景色,舞女们放慢了脚步,谈论起来。

“木村这家伙,真怪呀。好像连冷都感觉不到。”蝶子咧开小嘴笑了,顺势打了个哈欠,接着说:

“因为银子没来,他舒舒服服地在休息室睡得好香呀,看上去没一点儿热火气儿,我怕他感冒,就叫醒了他。他脸色苍白,说什么要辞掉歌舞,还说想进飞行学校,可以在彩虹间飞行。”

“彩虹?那孩子没见过彩虹。哪里有嘛,还不是跟着银子学的。”藤子语气肯定地说。可是蝶子却天真地接着说:

“要是驾驶飞机飞入彩虹,木村准会眼花目眩而坠落下来。”

“木村想当飞行员,从前却是个地铁乘务员,有意思吧。”绫子想起笑了笑。藤子一个人冷言冷语道:

“总之,英俊少年总归如此。因为银子,昨晚中根先生才特别不高兴的。”

远处的街道笼罩在晨霭之中,无人的大街上汽车飞驰而去。

寒气袭人,天尚未大亮,冬夜还滞留在阴影处。

公寓入口处的玻璃门上还浮着昨夜的露珠。银子回来了吗?昨晚她怎么回事呢?三个人都挂念着银子。一打开房门,就喊了起来:

“银子。”

“哎呀,她在这儿呢。”

“和花子睡在一起。”

“排练也不来,奇怪呀。”

“好像还挺高兴的呢。”

“银子,银子。”

“喊什么。让她睡好啦。”

“真好看。”

“她的睡脸真美呀。”

“好漂亮的,这种表情呀。”

“她还化着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