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第25/36页)
在这里,成功的关键就在于扰乱他的思想。你若想使他公然为自己的基督徒身份而骄傲,那多半会失败;仇敌在这方面的告诫已经是众所周知了。而另一方面,你若完全丢开“我们基督徒”这一观念,只让他对“他那一伙人”洋洋自得,就造不出真正的属灵骄傲,充其量不过是社交虚荣心罢了,相比较而言,这只是一个没多大价值、微不足道的小罪。你应该不断地把一种暗暗自得的心理夹杂到他的一切思想中去,而且永远不要让他自问“我到底在洋洋自得些什么?”他一想到自己能归入核心成员、可以同享一个秘密,就感到非常甜蜜。就要在这上面做文章。在这女孩最愚蠢时,要利用她的影响,教他对非基督徒说的话抱取笑态度。他在现代基督徒圈子里所接触到的一些理论在这里也可以派上用场;那些理论把社会的希望放在“执事们”组成的某个核心集团上,放在一小撮经过专门训练的神权政治家身上。那些理论正确与否与你没有丝毫关系;重要的是,要把基督教变成一种神秘的宗教,让病人觉得自己是这种神秘宗教的发起人之一。
拜托你不要在信里塞满关于欧洲战争的废话。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如何固然重要,但那是堕落指挥部该关心的事。我对在英国已有多少人被炸死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们死时心态如何,我最后可以从办公室那里了解到。他们终究难免一死,这我早知道了。请你专心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疼爱着你的叔叔
私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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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瘟木鬼:
你那病人朝夕相处的那伙人的真正麻烦之处在于,他们纯粹是个基督教团伙。他们当然都有个人利益,但彼此间仍旧单纯以基督信仰为联系纽带。人若真的成了基督徒,我们就要让他们保持一种我称之为“基督教和……”的心态。诸如基督教和危机、基督教和新心理学、基督教和新秩序、基督教和信仰疗法、基督教和灵媒研究、基督教和素食主义、基督教和简化英语拼写运动等等。如果他们非做基督徒不可,那至少要让他们做颇有特色的基督徒。使信仰本身被某种带有基督教色彩的时髦玩艺儿所代替。要在他们喜新厌旧的心理上下功夫。
喜新厌旧是我们在人类心灵里制造出来的最有价值的情绪之一——它可以引发宗教异端、政见短视、夫妻不贞、朋友失信,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泉源。人类生活在时间里,而且要按一定的先后次序来体验真实。因此,为了进一步体验真实,他们就必须经历很多不同的事情;换句话说,他们必须经历变化。既然他们需要变化,仇敌(骨子里是一个享乐主义者)就使变化能愉悦人心,就像祂使吃饭成为一件乐事一样。不过,祂不希望他们为了变化而变化,正如祂不希望他们为了吃饭而吃饭一样,所以,祂就使他们渴望永恒,以此来平衡他们对变化的喜爱。祂挖空心思地在自己所创造的世界里把变化和永恒结合起来,造出一种我们称之为节律的东西,以此来满足这两种喜好。祂赐给人类四季,每个季节各不相同,但是每年都有同样的四季。这样一来,春季常常令人耳目一新,而同时又是一个古老主题的再现。祂还赐给教会一个属灵年度,使基督徒的禁食与宴饮交替变化,而同时每年的宴饮仍能保持恒常不变。
正如我们挑中饮食之乐,将其夸大成为贪馋,我们也选中了由变化所带来的这种自然愉悦感,要把它扭曲为一种对绝对新奇的强烈要求。这种渴求完全是我们努力的结果。如果我们玩忽职守,人们不仅会在今年一月份的雪花、今天早晨的日出、今年圣诞节的李子布丁里体会到新鲜和熟悉相互交织所带来的满足感,而且还会陶醉其中。至于孩子们,如果我们不更好地加以调教,他们就会满足于一季一换、周而复始的游戏,夏去秋来,他们就会在玩过跳房子游戏之后去玩板栗游戏。只有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那种对永无止尽、毫无规律之变化的渴望才能得以维持下去。
这种渴求很有价值,体现在不同方面上。首先,它在削减快乐的同时助长了欲望。新鲜感所带来的快乐从本质上说,比其他任何事物更易受到收益递减定律的支配。不断花样翻新会耗费大量钱财,因此,这种追逐新奇的渴望会带来贪婪或苦恼,或两者兼而有之。其次,越是对新奇贪得无厌,就会越快地耗尽所有纯真快乐的资源,然后就会转而渴望那些受到仇敌禁止的快乐上去。举例来说,通过激起人们喜新厌旧的情绪,我们最近就已经使艺术对我们的危害性大大降低了。这段时间也许是各种艺术危害最小的时候,“高雅”艺术家也好,“通俗”艺术家也罢,他们所追求的,除了新鲜感,还是新鲜感,他们每天都被无节制的色欲、缺乏理性、残酷、骄傲所吸引。最后,若我们要制造出流行款式或时尚潮流,求新猎奇的欲望更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