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萨莉(第13/20页)
过了一阵子,低低的说话声和笑声让他醒过来。他突然明白了吉尔·贾维斯和克利夫·迈尔斯在他的头部后面十到十五英尺的地方,在同一张地毯上靠近壁炉那边拥在一起,他躺在那里看着打开的门口,计算能不能一口气跑过去。
“地上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克利夫·迈尔斯问。“他也在这儿住?”
“嗯,可以说吧,”吉尔说,“不过他不碍事。他是萨莉的。她很快就会来把他领走,要么拉尔夫会,要么他自己会出去。不用担心。”
“咳,我什么都不担心,只是在琢磨怎么把这根木头弄进去,而不把自己的巴掌给烧着,别的没什么。坐一下吧,好了,这样就行了。”
喝醉的杰克不屑地注意到克利夫·迈尔斯说“巴掌”而不是说手。一个狗娘养的蠢货才会那样说,即使那是在他调情时腼腆地放不开,即使他尚未从丧妻之痛中恢复过来。
“知道吗?”吉尔平静地说,“你这个男人不简单,克利夫。”
“是吗?嗯,你这个女孩也不简单。”
然后传来了细微的、湿嗒嗒的接吻声,然后是愉快的哼哼声,说明他在抚摸她。一条拉链刷的一声拉开了(是她连衣裙后面的吗?是他的裤链吗?),那是杰克·菲尔茨挣扎着站起来赶快离开那里并关上身后的门时,最后听到的声音。
他的状态尚不足让他摸回萨莉的房间,只能坐在最高一级楼梯那里,用手捧着头,等着恢复一点。过了几分钟,他感觉整道楼梯都在震动,拉尔夫的声音叫道:“借光!借光!”那个矮矮壮壮的夏威夷人正在动作很快、很敏捷地爬上来。他吃力的脸上洋溢着快乐,他抱着地下室那根巨大的木头。“借光!”杰克给他让路时,他又叫了一声。他没有停下来敲门就用肩膀撞开门冲了进去。里面刚好够亮,能看到吉尔·贾维斯和克利夫·迈尔斯已经不在壁炉那边,显然是到了床上。“对不起,小姐!”拉尔夫急着把那根木头拿到壁炉前时说。“对不起,长官。这是连长的心意!”他把那根大木头吓人地扑通一声丢在火里,让柴架当的响了一声,而且让橙色的火星四溅。
“哦,拉尔夫,你这个白痴!”吉尔在闺房里面叫道,“马上给我滚出去!”
可是拉尔夫已经正在像来时一样快步离去,一边因为肯定显得多么好玩而笑得咯咯响,他身后从床那边传来的,是洪亮而热烈的男中音哈哈大笑声——正在笑的那个人,有可能很快就会成为整个加利福尼亚州最重要的工程业领导者,他一直感到自豪的,是能够被他慧眼识英才并招至麾下。
“嗯,我想准确地说,当时我们都不在最佳状态。”第二天早上萨莉说,一边在梳妆台的镜子前收拾自己的头发。那天是星期六,她不用去上班,可是她说她不知道别的什么好做。
杰克还在床上躺着,在琢磨这样做是否明智,即在他的余生里,除了适度喝点啤酒,别的什么都不喝。“我想我要回海边那里,”他说,“尽量干点活。”
“好吧。”她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到很多面落地窗中的一面之前。“哦,要命,你来看,”她说。“我是说真的,过来看。”他挣扎着起身跟她一起站在俯视游泳池的那面窗前。克利夫·迈尔斯摊开四肢,仰面浮在水中,穿着一条栗色游泳裤,肯定是伍迪·斯塔尔的。吉尔穿着极为暴露的比基尼站在游泳池边,显然在叫他,她两只手一手端着一杯颜色明亮的鸡尾酒。
“白兰地亚历山大[11],”萨莉解释道,“我去厨房喝咖啡时,尼皮很担心地看着我。‘萨莉?你知道怎么做白兰地亚历山大吗?’她说,‘贾维斯太太要我一次做很多,可问题是我不会做。咱们这儿哪儿有本书上教怎么做吗?’”萨莉叹了口气。“嗯,所以一切都挺顺利,不是吗。看到迈尔斯先生和贾维斯太太在游泳池边享用早餐时的鸡尾酒,就在迈尔斯太太死后的第三天早上。”沉默一会儿后,她说:“不过呢,比较而言,这样对吉尔还稍微更健康呢,我认识她那么久,那么多别的早上,她都是怎么度过的:在床上喝咖啡,抽烟,没完没了做那些毫无意义、操蛋的填词游戏,直到中午才起床。”
“是啊,嗯,你看,萨莉,你想跟我回去吗?”
她的眼睛还望着那面落地窗,没扭头就回答道:“我不知道,我看不要了。我们只是会再次吵起来。我给你电话,杰克,好吗?”
“好吧。”
“另外,”她说,“伍迪和基克尔回来时,我应该在家里。我想我也许能帮上忙。噢,不是伍迪,那不用说,而是基克尔。我是说基克尔爱我——要么至少以前是。以前他有时候称我是他的‘代母’。”她不出声地在那面落地窗前待了很久,显得厌倦,她的上嘴唇开始像喝醉酒时松弛下来。“你知不知道,”她问道,“一个女人生不了孩子意味着什么?即使你不一定想要,可是发现自己生不了孩子是件很糟糕的事;有时候——噢,天哪,我说不好。有时候,我想我这一辈子里,生个孩子才是我唯一真正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