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中 第一章(第10/10页)

深深的黑暗里相当安静。在下面,十字镐们继续着它们在彼此耳中邪恶的密语——真的就像是那样,就像孩子们堆在教室的角落里小声说老师的坏话,一个接一个——女孩们,比如说——咚,咚,咚,一把十字镐低语说。咚?另一把十字镐压低声音问道。第一把说咚咚咚。然后砰……然后是打破节奏的沉寂,就像你听人打字的时候,那个年轻姑娘要停下来,重新放一张纸进去……

白厅里的漂亮年轻姑娘们很有可能是听着口述,在方方正正、带皇家徽章的热压花纸上,打出了这次袭击的方案。因为,很明显,这道命令来自白厅,还是直接来自菩提树下大街[101]差别不大。我们有可能也在沃洛格达[102]发起了大举佯攻,目的是为了让德国佬在佛兰德[103]来一次反佯攻。巴不得可怜的老泡芙[104]脖子上挨一发。因为他们还在试图毁了可怜的泡芙将军,阻止统一指挥——他们还不如希望我们在反佯攻里损失了足够多的人,以至于整个国家都要嚷嚷着从西线撤军——如果他们能让五十万我们的人去送死,也许整个国家有可能……他们,不用说,肯定觉得这值得试一试。但是这太让人厌倦了,白厅里那帮家伙从来不肯汲取教训。菜帮子脑袋兄弟[105]也一样。

在老泡芙的军队里真不错。不错,但是令人厌倦。通风良好的办公室里的打字机前的年轻漂亮的姑娘们,她们还戴纸袖套防止袖子沾上墨水吗?他会问问瓦伦……瓦伦……温暖又宁静……在这样一个晚上……

“给上尉拿根蜡烛!”他的行军床下面传来一个声音!他猜那个上尉鬼子肯定是个近视眼,眯着眼睛检查一根填塞导火索[106]——前提是他们也用填塞导火索,或者军队里也这么叫那个东西!他看不见那个上尉的脸或者他的眼镜,他也看不见那个人手下的脸。视线不能透过他的破被褥和小腿!他们紧紧地在隧道里挤成一团,白灰色的长条堆成一堆——好大!就像澳大利亚土著吃的那种蛆一样——恐惧攫住了他!

他在破被褥里坐起来,冰冷的汗水往下掉。

“朱庇特在上,我完了!”他说。他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在崩溃,他疯了,而且还在看着自己走向疯狂。他拼命地在大脑里找一个还能思考的问题,这样才能向自己证明他还没有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