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打破禁锢(第6/31页)
戴维亚说:“阿亚帕的森林之行长达两年。王后的头痛早医好了。事实上,阿亚帕一离开宫殿去找虎奶,她的头痛就不药而愈。阿亚帕回到拉贾谢卡尔大公的宫殿那天,他正好十二岁。”
阿亚帕骑着老虎回来,这下子大家明白他是什么人了。正如那位理希——他其实是湿婆本身——所预言:弃儿到了十二岁时,大家就会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如今,所有敌人、王后和宰相的一切计谋都像晨雾般消失无踪,阿亚帕也在适当的时候继承了王位。
那位原本想要自己儿子当王的邪恶宰相得了不治之症——真的疾病。一天晚上,阿亚帕在他梦中出现,告诉他到庞帕河里把罪恶洗涤干净。他照着做,病就痊愈了,他随后不断呼叫阿亚帕的名字,一路奔跑到阿亚帕遵照神意在一座山上所盖的寺庙。如此,这位宰相或前宰相便成为第一个膜拜阿亚帕的朝圣者。
故事中的阿拉伯人又是怎么回事?戴维亚说,他是跟真实历史人物阿亚帕有关的人,应该是一名劫匪或海盗。他被阿亚帕打败,然后变成盟友。他并未被要求改变宗教信仰,他死后,人们在他的墓地上盖了一座清真寺。这座清真寺位于上山前往阿亚帕神庙的二十五英里路的起点——神庙里每年一月十四日都会有一道圣光闪起。每个朝圣者都要向清真寺膜拜。这是为什么造访阿亚帕神庙的人中会有很多穆斯林。这也是吸引戴维亚的另一件事,他喜欢看到两种宗教的混合。
在这趟旅行之前,我从未听人说过阿亚帕神庙的朝圣活动。如果没有认识戴维亚,我可能不会觉得那些穿黑色衣服的人有什么特别,只当他们是印度拥挤人潮的一部分,也不会想问问关于他们的事。神庙里出现圣光的时候,正值印度南部举行收获祭典,北部也正好在进行大规模宗教集会。或许,这里原本有相当古老、跟季节变化有关的活动,而朝圣及步行登上圣山只是后来增加的项目。戴维亚说,这项前往膜拜阿亚帕和瓦瓦尔的朝圣活动已有数百年历史,不过近几年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尽管需要四十天苦行及长途步行到神庙,参与朝圣的人却增加了许多。圣光出现时,可望有一百二十五万人造访神庙。有些报纸说,一年中共有二千五百万人加入朝圣队伍——不过,就算对印度来说,这数目似乎也偏高了。
也许,阿亚帕崇拜的风行是因为现在人们多了一点钱,因为路况较好、旅行较方便、车辆较多,也因为现在有更多年轻及年老的男人得以名正言顺离家一阵出外观光。开往阿亚帕神庙的客车也会像观光大巴般,有时会把朝圣者载到沿途的名胜一游——虽然这是错的,戴维亚说,因为观光游览属于娱乐,而阿亚帕朝圣者不应该从事任何被视为娱乐的活动。
现在人们手头宽裕了一点,这从果阿南下沿途的卡纳塔克乡间就看得出来。印度的贫穷依然显露在眼前,譬如垃圾堆、破败的屋舍和巷道。但种着甘蔗、棉花及其他作物的田地看来却颇为丰饶,被照料得很好,村舍通常都干干净净,有抹石灰的墙壁和红瓦屋顶。二十六年前我乘坐缓慢、一路经停的客车经过时所见到的穷困,如今大有改观。如今已看不到骨瘦如柴、眼神错乱的人。在这里,农业革命已有所成,粮食供应的增加显示了这个事实。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人在印度全国为这目标而努力,他们以最有效的方式工作了四十年:其中很少人有功名或牺牲或使命的概念,几乎每个人都只是做着分内该做的事。
这片土地的每个角落都跟神祇有关联:当其为匮乏饥荒之地时,此种关联只令人徒增沮丧;如今,这种关联倒比较有道理了。拖拉机所拖的板车上是一大袋又一大袋用麻布袋装得满满的棉花,棉花像渗出的液体那样从褐色袋子的空隙挤了出来。同时,人们在村落的庭院中做着自古即有的工作:有人打谷,有人簸谷。土地几乎称得上美丽,看在眼中几乎令人觉得舒服。
这种再生过程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其中应该经历过错误、失败和徒劳。甚至现在似乎也有这种情况:某个林务单位费了一把劲,在马路两旁种植了一片片桉树。植树工作成效很好,马路两旁绵延数英里,算得上有树荫了,看来颇清爽。但这些花费数年工夫的成果现在可能都要被铲除,得把土地再度刨光,重新来过:关于桉树的最新结论是,它们是有害的树种,要吸收大量水分,不但对旁边的田地没有保护作用,反而会使之脱水。
农事正忙,路上车子很多。卡车虽然经车主用心装饰过,却像印度车子那样过度超载。卡车开得很快,一辆紧接一辆,仿佛车体绝对无法损坏,人在其中也变成了神,可以随意操纵引擎、方向盘和刹车。那天从果阿到班加罗尔途中,我看到七起严重的卡车车祸,共有十辆或十二辆受损,也几乎可以确定有人丧命。有的卡车驶离路面,冲入池塘;有的卡车撞成一团。驾驶室扁了,玻璃碎了;车轴断裂,轮子歪成各种角度;有时候,负荷过重的卡车就像脆弱无力的动物那样翻覆了,露出破旧多锈的金属底盘及磨平的翻新轮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