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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如果你们乐意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抓海豹。”
这两个人依然不理他。年轻一点的那个人拿起肉和油脂走向帐篷,去交给卡文迪什。年长一点的因纽特人从内脏里发现了一个好东西——海豹的肝脏,于是他用刀切成大小合适的块,生着吃了下去。
“天哪!”达拉克斯说,“我可从来没见人这样吃过。我还算见过些世面,但是从来没看见有人这么吃的。”
男人抬起头看着达拉克斯笑了。他的牙齿和嘴唇都被海豹的鲜血染红了。他又切下一片肝脏,把它递给了达拉克斯。达拉克斯想了一会儿,接受了。
“我曾经吃过比这更糟糕的东西,”达拉克斯说,“糟糕透了。”
他咀嚼了一下,然后吞了下去,脸上露出笑容。年长一些的因纽特人也对他回以微笑。年纪小一点的因纽特人从帐篷回来以后,两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然后向达拉克斯招手。年长的因纽特人手伸到那堆内脏里,找了一会儿,然后揪出一只眼球。他用刀刺穿,吮吸其中的胶质液体。他们看着达拉克斯,咧嘴笑了起来。
“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达拉克斯说,“我以前吃过眼球,它吃起来很容易。”
年长的因纽特人又找到另一只眼球,再次刺穿,给了达拉克斯。达拉克斯吮吸其中的汁液,然后把剩下的放进嘴里吞了下去。因纽特人野蛮地笑了起来。达拉克斯大张着嘴巴,伸出舌头,以此证明他是实实在在地吞了下去。
“你给我任何东西我都会吃下去,”他说,“任何东西——脑子、睾丸、蹄子。我不挑食。”
年长的因纽特人指着他的镣铐张牙舞爪地比画了一番。
“嗯,”达拉克斯说,“这玩意儿的尺寸确实正合适我。”
当天晚上,因纽特人用腐烂的海象肉喂了狗,把狗拴在插在碎石滩上的鲸骨上,然后就爬进雪屋安安稳稳地睡觉去了。第二天他们早早就出发了,但是晚上回来时两手空空,没有带回海豹。第三天,雪下得非常大,很难进行狩猎,所以他们一整天都待在雪屋里没有出去。达拉克斯艰难地顶着暴风雪穿过狗群去找他们。他给他们每个人带了一点烟草,继续问他们问题。当他们不理解他的意思的时候,他就更大声地重复自己的话,做出更多的手势。他们也回以大笑,在空中比画出很多手势,要么就在他们的生鹿皮睡袋上比画。偶尔,他们也会切下一片冻着的海豹肝脏,像嚼甘草似的啃下。
他们的聊天中间有几段沉默。每次沉默时,两个因纽特人都会当达拉克斯根本不存在似的,达拉克斯看着他们,仔细倾听他们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明白下一步需要做什么了。这算不上是一种决定,而是一种缓慢的发现过程。他感到未来正在逐渐清晰,他闻到了飘散在北极空气中的热烈香气,就像一只公狗闻到母狗散发出来的肮脏欲望的气息。
当暴风雪渐渐平息下来,因纽特人又出去猎杀海豹。第一天,他们杀死了一只;第二天,他们杀死了两只。当他们按照约定交出最后一只剥好皮的海豹时,卡文迪什向他们展示了第二杆来复枪。他在雪地上多画出了五个记号,但是因纽特人摇摇头,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他们是想回家了。”萨姆纳说。他们站在帐篷外面,天空明澈动人,但是空气依然寒气逼人。萨姆纳的脸和眼睛都感到一种干燥而麻木的压迫感。
“他们不能走”,卡文迪什说。又一次,他指向地面,对着他们挥动来复枪。
年长的因纽特人给他们展示了自己已经拥有的那把来复枪,随后指向西方。
“我们要回家了,”他说,“不做交易了。”
卡文迪什摇摇头,轻轻地咒骂了几句。
“我们现有的肉食和油脂可以维持一个月的生活,”萨姆纳说,“只要他们能在我们的供给消耗完之前回来,我们就能活下去。”
“如果那个老东西要走的话,另一个人必须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卡文迪什说,“如果他们一起走了,我们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还会回来。”
“别威胁他们,”萨姆纳警告他,“如果你强迫他们,他们肯定也会走。”
“他们也许可以得到那支来复枪,但是却搞不到子弹和火药,”卡文迪什说,“所以,我想怎么吓唬他们就怎么吓唬他们。”
他指指年轻人,又指指雪屋。
“他留在这儿”,他说,“你”——他指着年长的因纽特人,然后指向西边——“爱滚到哪里就滚到哪里去吧!”
因纽特人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好像他们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发现这个建议又愚蠢又尴尬。
“不做生意了,”年长的那个因纽特人轻轻地重复了一句,“我们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