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三 女祭司(第5/7页)
斯坦占有过吉娜——但是,他再次占有她的机会是多么少啊。她是有智慧的女人,熟悉戏团的每一根绳索,熟悉每一个角落。她什么都知道。戏团的世界是那么小,纵然她每天十几次给斯坦暗送秋波,告诉他自己的心之所向,但她能单独来的机会也实在太少。
皮特总在附近转悠。垂头丧气,双手颤抖,一股私酒的味道,逢人便说自己当年的风光。
吉娜跟斯坦幽会时,会借口说缝皮特衬衫的扣子。斯坦理解不了,越是琢磨,就越觉得困惑和苦涩。他不断对自己说,吉娜在利用他满足自己。后来,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也许吉娜在跟他玩一场角色扮演游戏,她在他身上看到了皮特当年的影子——英俊,挺拔,留着黑色的小胡子。
就在幽会行为和私下抱怨即将变成怒吼的时候,他产生了这个想法。
有一天,克莱姆·霍特里在平台旁边等着,他刚从上一次表演中出来。“不管有什么烦心事,上台的时候最好放在一边。你要是演不了,就把东西收拾好,给我走人。一毛钱的工资就能招来两个魔术师。”
斯坦有不少戏团可以去,于是从霍特里的翻领里拿出一个半美元硬币,变到了另一只手里,然后就走开了。
但是,霍特里的那番训斥让他很难受。他这个年纪的人听不得这样的话。只有老混蛋才行,尤其是白胡子茬长得跟尸体上的真菌一样的那种。
老混蛋。
那天晚上,斯坦睡在“一毛秀”大帐里自己的小床上,幻想着文火慢烤霍特里的情景,就像宗教审判官那样。
第二天,戏团就要开门了,斯坦正要打开一盒要卖的书。这时,霍特里来到他的平台上。
“孩子,演出还需要你的半美元把戏。挺轰动的,观众们都喜欢。”
斯坦咧嘴笑道:“没错。”第一个人进来的时候,他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翻了出来。魔术手册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他一整天状态都很好。但是,夜晚还是到来了。
在夜里,吉娜的肉体缠绕着他的梦境。他躺在毯子下面,筋疲力尽,睡眠不足的眼睛红红的。他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吉娜。
后来,有一天晚场结束后,他走到吉娜演出的后台。她已经脱下白色丝绸长袍,正要把头发散开,洁白浑圆的肩膀在睡裙映衬下迷人极了。他粗暴地用双臂抱住她,然后吻她。吉娜将斯坦一把推开。“你快出去。我要换衣服。”
“好啊。你是说,咱俩再无瓜葛了?”他说。
她面色温柔起来,用手掌轻轻托着他的脸颊。“你要学会控制,亲爱的。我们不是夫妻,要小心行事。我只嫁给了一个人,那就是皮特。你是个好小伙,我也很喜欢你。也许喜欢得有点过了头。但是,我们脑子里都要有根弦。你先去吧。过两天咱们再见面,或者晚上,舒服一下,这是我的承诺,一有机会我就会来的。”
“我还真会相信呢。”
她用冰凉的胳膊缠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双唇给出了自己的承诺。温暖,甜美,探求着。他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今晚?”
“再说吧。”
“就今晚。”
她摇了摇头。“我要看着皮特让他写信。喝高了就写不成了。他都堆了好几封信要写了。咱们是演艺界的,不能让朋友失望。你长大以后就明白了,都是人情,不能不还。也许明天晚上吧。”
斯坦转身走了,带着叛逆和野性。他感觉之前的整个心都放错了地方。他恨吉娜,还有她的皮特。
去厨房吃晚饭的路上,他从皮特身旁经过。皮特没醉,颤颤巍巍、玩世不恭的样子。考虑到晚上要写信,吉娜肯定把他的酒瓶子藏起来了。他的眼皮已经开始跳了。
“有没有一美元闲钱,孩子?”皮特小声说。
吉娜来到了他们身后。“你们俩快过来吃晚饭,”她一边说,一边把他们往厨房推。“我得在城里找家开得晚的药店。哪个女孩子对自己的容貌不上心呢,对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亲爱的,”她对着皮特说,还帮他系上一颗松开的衬衫纽扣。“咱们得赶紧写信了。”
斯坦吃得很快,皮特却一会儿吃这个,一会儿吃那个。皮特先拿手背擦嘴,然后拿餐巾纸仔仔细细地擦手。
他把餐巾纸团成一个纸球,对着厨师的后背比划,还骂骂咧咧的。
“你有五块钱闲钱吗,孩子?”
“没有。咱们回大帐里吧。你有新的告示牌要读了。吉娜留在舞台上的。”
两人无言地走了回去。
斯坦铺好床,看着“一毛秀”在夜色中沉寂下去。在占星术屋里,一盏孤灯亮着,从木板的缝隙里透着亮。屋里,皮特正坐在桌前,努力地读着告示牌,对着一段话翻来倒去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