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8/8页)
哦,主啊,但愿那一天永远不到来,他说。他再一次感觉到了胃部的空虚。接下来混合着恶心感,他的脑中再一次想起昨天晚餐时的一些片断,和王子的不满。他刚刚感受了才一会儿工夫的活力已经完全地消散了,让步给了一种奇特的痛苦。让一切见鬼去吧,他说。他的不适属于一种特殊的类型,像是一种湿气,灰突突乱七八糟地从每一个地方侵袭着他,柔软地,不带任何尖利的边缘或痛苦的收缩。哦,他无比情愿能有一种明确的痛可以代替它,但是他能拿它怎么办呢?他怎样才能摆脱它呢?人们继续挤压他,似乎他自己的压力(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还不够。现在已经有三个星期了,他越来越频繁地感觉到这种难受。突然间,他问了自己一个被他日日夜夜搁置下来的问题:难道他是被晕血击倒了?
七年前发生过这样的状况。他请教过医生,吃了各种药,但是无济于事,直到有一天一个从贾科瓦来的老人告诉他,“那是没用的,我的孩子,请教医生或吃药都是没用的。无论是医生或是药品对你的难受都起不了什么作用。你是晕血呢。”马克很吃惊。“血?我没有杀任何人啊,前辈。”老人回答道:“你是否杀了人无关紧要。你工作的性质就是如此,因此你才会被晕血击倒。”他还跟他谈到了其他被那种不适击倒的血的管家们,更槽糕的是,他们再也没从其中恢复过来。嘿,马克已经决定要在欧罗什高峻雄伟的大山间治好自己。那些高处的空气对那种不适是有好处的。
有七年了,马克不曾受过晕血的困扰,只是近来他的毛病才又犯了。当我从事这种工作时我都在想些什么?一个人的血,当它击倒了你,会很难克服,但是如果谁也不知道来自哪里又流向哪儿去的血击倒了你,你该拿它怎么办?那不是一个人的血,而是流淌在整个高原上的几代人的血的洪流,年轻人和老人们的血,流淌了数十年上百年的血。
但也许我的不适不是因为血的缘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也许只是一阵难受的过程,会过去的——如果不是,我真要疯了。他倾听着,因为他觉得他听见了门那边传来的脚步声。实际上,先是一扇门的嘎吱声从走廊传到了他耳朵里,然后才是脚步声和说话声。
客人们现在一定醒了,他想。
gjakhup,来自阿尔巴尼亚语gjak(血),以及hup(失去)。意思是,鲜血遗失的时候,一个人不用被迫参与到家族世仇中的时候——译注
一种长柄、单弦的乐器——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