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第2/2页)

比索鲁临死之前

开口对他儿子说:

你要像你爸一样,

你爸一生没输过。

这就是阿格纳尔多眼中的奥绍熙,也是他手中雕刻的:戴着皮帽,手拿步枪、短刀,帽檐上别着悍匪的星状标志。圣父没有接受这个渎神的雕像。奥绍熙继续守卫着篷子,直到几个月之后,一个法国游客看到了,当即花重金买了下来。据说它现在陈列于巴黎的某座博物馆。这些雕刻讲述了这片自由土地上的许多故事。

马里奥·普罗恩萨是一个瘦弱的混血儿,肤色近乎白人。在他的手里,马口铁片、锌板、黄铜变成了钢铁神奥贡手中的宝剑,变成了女海神耶曼娅的圆扇,变成了女河神奥顺的镜扇,变成了创物神奥里沙的权杖。一座巨大的耶曼娅青铜像是其店铺的标志:海洋母亲之篷。

马努师傅面色沉峻、行事粗野、为人负责,说话清晰准确,带着强制的力量。在他的火炉里烧制着埃舒[8]的三叉戟、奥贡的各种铁具、奥绍熙的坚弓和奥舒马累[9]的巨蟒。在火炉和马努坚实的手中诞生了奥里沙与他们的代表物。而雕塑正诞生于这些目不识丁的人充满创造力的手上。

帝帝师傅坐在卡尔莫大门旁边,摆弄着彩珠、稻草、马尾、皮革:他将创造诸神的手杖、凤冠、拂尘、托塔。他旁边的是迪奥多洛。这位混血儿笑声爽朗,是一名木皮鼓专家,能够制作各个民族的木皮鼓——拿构、瑞日[10]、安哥拉、刚果,以及耶沙[11]。他也制作雅格贝和舍类,不过还是马努的阿古果[12]做得最好。

在学院路的一个门口,圣像雕刻师米盖尔制作天使、大天使、圣徒。天主教圣徒、教堂信仰、无玷圣母、里斯本的圣安东尼奥、大天使加布里埃尔,还有圣婴,到底是怎样的亲戚关系,使他们与阿格纳尔多的奥里沙如此亲密?在梵蒂冈的“选中之人”与坎东布雷的黑人之间有一处共同点,就是混融的血液。阿格纳尔多的奥绍熙是腹地的悍匪,圣像雕刻家手中的圣乔治不也一样吗?圣乔治的头盔更像一顶皮革帽。巨龙参加了雅加雷与卡阿波拉的三王节游行[13]。

倘若时间充裕,心情激动,米盖尔偶尔也会为图开心雕刻诱人的裸女送给朋友。其中一个就是女人多洛黛娅的翻版,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高耸的乳房,不安分的屁股,如花的腹部与肉感的双脚。除了阿尔杉茹还有谁配得上她呢?但他却做不出罗萨·德·奥沙拉。用他的话说,“模仿不出她的傲慢自负”。

金银匠摆弄贵重金属,在水果、鱼、“费卡”[14]与“巴兰甘丹”[15]外镀上白银青铜,彰显朴实之美。在主教堂与鞋匠中心区,黄金变成了手镯、项链。卢西奥·雷斯是最著名的金银匠。他爸爸是一个能干的葡萄牙人,将手艺传授给他。但他看不上那些现成的工艺:将金银打造成大大小小的腰果、菠萝、番樱桃、松果或者“费卡”。他从妈妈——也就是女人布莱迪莱塔——那里,遗传了发明的嗜好,创造了耳环、胸针、戒指——在如今的古董店非常值钱。

在茅草棚里,奥比与奥罗博是宗教仪式上的神奇种子,可以用来治病救人。阿德莱依德·托斯特斯太太大吵大闹、骂骂咧咧,喝得醉醺醺的,能够识别每一种念珠与每一片树叶,了解它们在祭祀中的力量与危险。她认识根茎、树皮、植物与茅草,知道它们的治病功效:巴伊亚菊治肝病,柠檬香草安抚神经,三数旱地菊缓解醉酒,珠子草对肾有好处,柠檬莎草能治腹痛,扁穗莎草使人振奋。菲洛门娜太太也是一个名人:如果有人请她帮忙并支付报酬,她会祈祷将那人的身体保护起来,使其不受恶人影响。她还会用水芹、蜂蜜、牛奶、柠檬混上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做成土方,有效地治疗慢性感冒、胸部不适。一位医生向她学习了净化血液的方法,搬到圣保罗之后靠治疗梅毒发家致富。

奇迹之篷坐落于塔布昂斜坡60号,是这所民众大学的校长办公室。里迪奥·古赫大师正在那里勾勒奇迹,推动魔法的影子,在木头上做原始雕刻。佩德罗·阿尔杉茹也在那儿。或许他才是这所大学的校长?在那间简陋陈旧的作坊里,古老的铅字已经磨损,印刷机也总出问题。他们弯腰忙碌,印刷一本关于巴伊亚生活的书。

不远处的耶稣圣殿广场成立了一所医学院,同样教授治病救人,却夹杂了另外的东西:诗歌的修辞与可疑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