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书籍、论文与理论,大学教授与游吟诗人,示巴国女皇、伯爵夫人与雅巴,以及在如此的混乱中出现的一个谜语和一个胆大妄为的想法(第9/15页)

“干亲家,你知道我把咱们的书寄哪儿了吗?寄到美国了,寄到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了。我在一本杂志上找到的地址——在此之前,我还寄给了巴黎大学和科英布拉大学。”

至于给尼禄·阿尔格鲁与奥斯瓦尔德·冯特斯的书,是阿尔杉茹自己留在医学院办公室的。如今,在走廊上,他自问这个“怪兽”是否已经读了这本印刷质量低劣的小书。他希望已经读了,因为他之所以决定写这本书,教授的作品也出了份力:使他从中汲取了愤怒。

“怪兽!”提起阿尔格鲁教授时,学生们都这么说。他们会同时提到教授广为传颂的才能,“他是个怪兽,能说会读七种语言。”也说起他令人讨厌的性格,说起他情感上的枯燥无味:他是笑容、快乐与自由的敌人,在考试中毫不留情,以让学生挂科为乐:“每次打出一个零分,他就像射精一样高兴。”他的课堂上总是鸦雀无声,大部分青年老师都很嫉妒,因为他们总没办法让学生听话。这位神一般的人物不允许别人打断他,更不允许有人反对他如神灵附体般平空幻想出来的观点。

年轻教师则深受欧洲无政府主义的影响,在课堂上与学生共同讨论,允许学生提出疑问,认真听取反对意见。在阿尔格鲁·德·阿拉乌茹教授眼里,这种行为是“不可忍受的放纵”。他的课堂可不能“变成异端流氓的酒馆,变成无知蠢货的妓院”。有一名学业非常优秀的学生,名叫如,每一门课都成绩优异,却批评他思想退步,阿尔格鲁教授便要求对这个学生停课调查,因为这个胆大妄为的学生竟敢打断他讲课,令人吃惊地大喊起来。

“尼禄·阿尔格鲁教授,您就是萨佛纳罗拉[11],从宗教裁判所跑出来,到了巴伊亚医学院!”

学年年末,由于评审组另外两位老师的关系,他没能让这个学生重修,但以“显而易见”为由使他没能全票取得优等生头衔。而这位青年对大学教授歧视性思想的反叛也成为专家趣事的素材,不仅学生之间反复提起,整个城市也都口耳相传。虽然不像蒙特奈格鲁教授的趣事集那样丰富多彩令人捧腹(蒙特奈格鲁教授闹了数不尽的笑话,包括代词使用错误、词语搭配奇怪、使用过时术语、创造搞笑新词),这位阴郁的法医学教授同样为笑话提供丰富的素材,以其专制严苛的方法、偏见引来各种尖酸的批评,其中不乏下流的脏话。

其中一个笑话称——很可能确有其事——阿尔格鲁教授是州府大法官马尔克斯·安德拉德的老朋友,两人已经亲切交往了十多年。一天晚上,教授按照每月的习惯例行拜会大法官。晚饭之后,在私密的家庭氛围中,大法官给自己松了绑:也就是说,由于晚上天气过于闷热、令人窒息,他脱掉了条纹裤、马夹、长外套,收起了硬衣领、宽领带。

女佣告诉他那位尊贵的朋友来了,正在会客厅等他,大法官因为着急,想要赶紧跟他问好,聆听他睿智的谈话,就把长外套忘了。阿尔格鲁教授看到大法官衣冠不整,亲密程度就像穿着睡衣,便站起来。

“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阁下是尊敬我的,现在知道我错了。”然后便出门离去。他拒绝接受大法官的解释道歉,收回了对他的友好问候。

不仅粗俗不堪,而且毫无疑问是杜撰捏造的,一个笑话转化为诗行,在耶稣圣殿广场的笑声中传扬。这是学生蒙迪尼奥·卡尔瓦里奥恶毒的复仇,因为“怪兽”给了他不及格。

为了避免黑色的韵脚

我要用白话诗歌唱

事情是这样的:

尼禄·阿尔格鲁博士

由于对颜色的偏见

让奥古斯塔太太

刮去了她的阴毛

多美丽啊,但是

啊,太黑啦。

走近之后,佩德罗·阿尔杉茹发现尼禄·阿尔格鲁将手背在身后,避免跟他握手。他的脸感到发烫。

教授像审视动物一般,傲慢地研究着杂役的面容与仪表。看到这个混血儿服装整洁,气度非凡,一切端庄得体,他敌视的脸上显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异。某些情况下,对于某些混血儿,这位大学教授会想,甚至会说出来:“他本该成为白人的,他的不幸就在于黑人血统。”

“是你写的那本《巴伊亚……》——”

“《民俗生活》,”阿尔杉茹打消了最初的谦卑,做好对话的准备。“我在办公室给先生您留了一本。”

“要说‘教授先生’,”著名教授粗暴地纠正,“教授先生,而不是单纯的先生,可别忘了。我通过评选得到了这个职称,我有权使用这个头衔,并且坚持必须使用。你明白吗?”

“我明白,教授先生。”佩德罗·阿尔杉茹的声音冷冰冰的,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