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11/12页)

“真有趣!里见小姐,如何?你也写一篇《奥鲁诺克》吧?”与次郎再度转向美祢子说。

“写是没问题啊。可是我又没有亲眼看到什么故事。”

“如果你需要黑小子当主角,小川君不是正好?九州男生的皮肤都很黑嘛。”

“嘴巴好坏啊!”美祢子像在帮三四郎说话似的,但是说完又立刻转脸看着三四郎。

“可以写吗?”美祢子问。三四郎望着她的眸子,脑中浮起这女人今晨提篮出现在庭院木门旁的瞬间,他不禁有些陶醉,却又有点害怕这种陶醉的感觉。当然他也说不出“请写吧”这种话来。

广田老师跟平时一样拿出香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与次郎曾将这烟雾评为“鼻孔喷出的哲学之烟”。三四郎看着烟雾想,原来如此,这烟冒得确实与众不同。只见两根又粗又浓的烟柱正从老师的鼻孔里悠然飘出。与次郎无言地望着那两根烟柱,他的半边背脊靠在纸门上。三四郎的视线无聊地转向庭院。这不像搬家,他想,简直就像一次小型聚会,所以大家才聊得这么轻松愉快。只有美祢子正在老师背后收拾他刚脱下的洋服,看来刚才也是她帮着老师换上和服的。

“刚才提到《奥鲁诺克》,因为你个性草率,万一弄错了可不太好,我再向你说明一下。”说着,老师鼻孔的烟雾暂时消失。

“是,我洗耳恭听。”与次郎严肃地说。

“那篇小说出版以后,有个叫萨瑟恩[90] 的人把它改写成剧本,也是同样的名字,你不要把两者弄混了。”

“是,我不会弄混。”

美祢子正在折叠洋服,听到这话后看了与次郎一眼。

“那个剧本里有一句台词很有名:Pity’s akin to love.”说到这儿,老师的鼻孔里又冒出哲学之烟。

“日本好像也有类似的句子啊。”这次轮到三四郎开口了。其他两人也一起说是好像有类似的句子,但是谁也想不起来。于是众人决定,不如各想一句翻译吧。四人苦思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

“这好像必须用俗谚翻译才行。这句英文听起来就很像俗谚。”最后,与次郎开口提出自己的想法。

其他三人决定把翻译大权全都交给与次郎。他沉思了半晌说道:“或许这样翻译很勉强,不知大家觉得如何?这句话就是‘怜悯即爱慕’吧。”

“不行!不行!翻译得太烂了。”说着,老师立即露出痛苦的表情,语气充分传达了他认为句子很糟糕的感觉,三四郎和美祢子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笑声还没停止,只听“吱”的一声,院里的木门被推开,野野宫走了进来。

“都整理得差不多了吧。”野野宫说着,来到回廊的正前方,用窥视的眼神环顾屋里的四个人。

“还没整理完呢。”与次郎连忙应道。

“你也来帮个忙吧?”美祢子随声附和着与次郎。野野宫嘻嘻地笑着说:“看你们聊得这么热闹,有什么开心的事吗?”说完,他一转身,在回廊边坐下。

“我翻译了一个句子,刚刚被老师骂了。”

“翻译?翻译了什么句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把那个句子翻译成‘怜悯即爱慕’了。”

“哦?”坐在回廊边的野野宫转身说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可不太懂。”

“谁都不懂啦。”这回轮到老师发言了。

“不,因为翻译得太简练了……按照原意稍微延长一点的话,就变成‘怜悯也者,爱慕是也’。”

“啊哈哈哈,那原文是怎么写的呢?”

“Pity's akin to love.”美祢子重新念了一遍。她的发音很美,很好听。

野野宫从回廊边站起来,面向庭院走了两三步,又一转身,面向房间的正面停下脚步。

“原来如此,翻译得真棒。”

三四郎不由自主地留意着野野宫的态度和视线。

美祢子起身走向厨房,先洗干净碗筷,又重新泡了一壶茶,端到回廊边来。

“喝茶吧。”说完,她在回廊边坐下来,又问道,“良子怎么样了?”

“嗯,身体已经恢复了。”野野宫重新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脸稍微转向老师。

“老师,我好不容易搬到大久保,现在好像又得搬回来了。”

“怎么了?”

“妹妹说她不喜欢上下学都经过户山那块原野。还有,我每天晚上都要做实验,她说熬夜等我太孤单。现在家母还在这儿,倒还没关系,再过一段日子,家母回老家之后,家里就只剩妹妹和女佣了。她们两个都是胆小鬼,日子会很难熬吧……真是个麻烦啊。”野野宫半开玩笑地抱怨着。“你看怎么样,里见小姐?可以收容这食客在你家吗?”说着,野野宫转眼望向美祢子。

“随时都能招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