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罗热疑案[66]《莫格街凶杀案》续篇(第5/16页)
这样做很可能是为了防止她喊叫。由此可见凶手是一帮身边没带手绢的家伙。
然而,在那位警察局长拜访我们之前的一两天,警方曾获得一个重要报告,这个报告的内容似乎至少能推翻《商报》那番议论的主要部分。报告说一位德吕克太太的两个儿子在鲁尔门附近的树林里游玩时偶然钻进了一片密集的灌木丛,那儿有三四块大石头堆得像把有靠背和脚踏的椅子。上边的一块石头上有条白色裙子,另一块石头上有一方丝织围巾。在那儿还找到一柄女用阳伞、一双手套和一张手绢。手绢上绣着“玛丽·罗热”的名字。周围的荆棘上发现有衣裙的碎片。地面被踏平,灌木枝被折断,一切都证明那儿曾有过一场搏斗。从灌木丛到河边的篱笆围栏被推倒,地上有重物拖过的痕迹。
一家名叫《太阳报》[78]的周报就这一发现发表了如下评论,但仅仅是重复巴黎各报的共同看法:
被发现的物品遗留在那里显然至少已有三四个星期,由于雨水浸泡,那些东西全都生霉,而且被霉菌粘连在一起。有些东西的周围和上边都长出了野草。伞上的绸面质地结实,但其线头全部朽脆。上端折叠部分完全发霉腐烂,被人一撑开就撕破了……被荆丛撕下的几块套裙布片一般有3英寸宽6英寸长,其中一块是裙边,上面有缝补过的痕迹。另外有一块是从裙子上撕下的,但不是裙边。它们看上去像是一条条被撕下来挂在荆丛上似的,距地面大约有1英尺高。所以毋庸置疑,这桩骇人听闻的凶杀案之现场已被发现。
这一发现又引出了新的证据。德吕克太太证明道,她一直在正对鲁尔门离河边不远的地方经营一个路边客栈。那附近没有人家,特别僻静。通常星期天都有城里的浪荡子成群结队地划船过河到那儿游玩作乐。就在出事的那个星期天下午3点左右,一个年轻姑娘来到了客栈,由一位肤色黝黑的小伙子陪着。他俩在客栈里待了一阵子,然后离开客栈往附近的密林走去。德吕克太太注意过那位姑娘的装束,因为那件套裙与她死去的一位亲戚所穿过的一件套裙相似。她还特别留意过那条围巾。这对青年男女刚走,客栈里来了一帮无赖之徒,他们吵吵嚷嚷地吃喝了一通,没有付账便顺着那对青年男女离去的方向而去,大约傍晚时分他们又返回客栈,然后匆匆忙忙划船过河。
那天天黑不久,德吕克太太和她的大儿子曾听到客栈附近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那声音凄厉但很短促。德吕克太太后来不仅认出了在灌木丛中找到的那条围巾,而且还认出了尸体上的那件套裙。接着有一位名叫瓦朗斯[79]的马车夫也宣誓做证,他在那个星期天曾看见玛丽·罗热乘渡轮到塞纳河对岸,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陪着她。瓦朗斯认识玛丽,不可能把她认错。在灌木丛中找到的那些物件都逐一被玛丽的亲属确认。
我按照迪潘的吩咐从报上搜集到的证词和材料中还包括这样一条,但这一条看起来似乎非常重要。好像是上面所说的衣物刚被发现不久,人们就在如今被公认为是凶杀现场的地方发现了已经昏迷或奄奄一息的玛丽的未婚夫圣厄斯塔什,并在他身边找到一个贴着“鸦片酊”的空玻璃瓶。他呼出的气息证明他已服毒。他一声没吭就死去了。从他身上发现一封信,信中简短地述说了他对玛丽的爱以及他殉情自杀的意图。
迪潘仔细读完我做的案情摘要后说:“几乎用不着由我来告诉你,这是一桩远比莫格街血案还复杂的案子,此案有一个要点与那桩血案不同。尽管这也是一起残忍的血案,但却是一件普通案子。全部案情毫无特别之处。你会看到,人们一直认为这个谜容易解开,正是因为它平淡无奇,而它本该被认为难以解开,也正是因为它司空见惯。就因为它平常,所以警方一开始认为没必要悬赏。G手下那帮警探马上就能够弄清这样一桩暴行为何会发生,又怎样发生。他们会设想出作案方式(多种方式),作案动机(许多动机);而由于这许许多多的方式和动机不可能每一个都是真正的方式和动机,于是他们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中之一必定是真的。然而,这些不同的设想中所包含的共同的容易性和每个设想都呈现出的各自的可能性,本来就应该被视为是此案难破之暗示,而不应该被看成是容易破案的信号。我以前曾说过,正是凭着那些超越常规的现象,理性方能摸索出探明真相之途径,假若那条途径果真存在的话。而对于我们眼下所面对的这种情况,该问的与其说是‘出了什么事’,不如说是‘出了什么从未出过的事’。在对莱斯巴拉叶夫人[80]那幢房子进行调查时,G手下那帮警探就是被这种特别搞得垂头丧气,狼狈不堪,而这种异常对一个思维精密的智者来说,却能提供最确切的成功之兆。可面对这桩香料店女郎的案子,同样的一名智者说不定就会完全丧失信心,因为满眼皆是司空见惯、屡见不鲜的情况,除了让警察局那帮家伙空欢喜一场之外,这些情况不说明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