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鲁佐德的第一千零二个故事(第2/6页)

当然,这个(我们有书为证的)结局无疑是非常恰当,非常愉快。可是,唉!就像许许多多愉快的事情一样,令人愉快但不真实,而我衷心感谢《是与否》一书纠正了这一谬误。有句法国谚语说“最好乃好之死敌”,而在提到山鲁佐德继承那7筐故事时,我本来应该补充,她后来以复利把它们贷出,直到它们增加到77筐。

“我亲爱的妹妹,”她在第一千零二夜说,(在此我一字不改地引述《是与否》一书中的原话)“我亲爱的妹妹,”她说,“既然被勒死的小小危险已被化为乌有,既然那笔讨厌的税款已被免除,我现在觉得自己一直很内疚,因为我非常轻率地没让你和国王听完辛伯达航海旅行的故事(我很遗憾地说,国王睡觉打呼噜,这不是一名绅士应该有的行为)。除了我讲过的那几次航行外,这位航海家还经历过许许多多其他更有趣的冒险,可实情是我讲这故事的那天晚上觉得很困,所以就来了个长话短说。这是个严重的错误,唯愿安拉能宽恕我。不过现在来弥补这一过失也为时不晚。让我拧国王两下,待他清醒一点并停止发出这可怕的呼噜声,我马上就让你(也让他,如果他想听)听到这个非凡故事的结尾部分。”

据我从《是与否》一书中所知,山鲁佐德的妹妹当时并没有显出特别的喜悦,但国王已被拧得够受,最后终于停止了打鼾,并说了声“哼”!然后又说了声“呼”!王后当然明白这话(肯定是阿拉伯语)的意思是说他正洗耳恭听,并将竭尽全力不再打呼噜。王后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把一切安排停当之后,马上就开始接着讲航海家辛伯达的故事:

“最后在我的晚年,”(这些是辛伯达自己的原话,就像山鲁佐德所复述的一样)“最后在我的晚年,当我在家中享了好些年清福之后,去国外游览的欲望再一次把我攫住。一天,没让家里人知道我的计划,我把一些价值最高而体积最小的货物打成几个包裹,雇了一名脚夫挑上,与他一道直奔海滨,在那儿等任何一条出海船只,只要它能把我从这个王国带到我从未去过的某个地方。

“把包裹放在沙滩上之后,我们坐在几棵树下边,极目眺望海上,希望能发现一条船,但过了好几个小时我们也没见到船的踪影。最后,我觉得自己听到了一种呜呜声或嗡嗡声。那名脚夫仔细听了一阵,也说他听出了那个声音。不一会儿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响,因此我们毫不怀疑发出那声音的物体正在向我们靠近。终于,我们发现天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小黑点飞快地变大,直到我们认出那是头巨大的怪物,它游动时身子的大部分都露在水面。怪物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直向我们游来,在它胸前掀起巨大的浪花,并用一根伸得很远的火柱把它经过的海面照亮。

“当那怪物游近,我们看得越发清楚。它的身子有3棵参天大树那么长,有你王宫里的大谒见厅那么宽,哦,尊贵而慷慨的哈里发。它的身子不像一般的鱼,而是像一块坚硬的岩石,浮在水面的部分通体漆黑,只有一条环绕它全身的细斑纹是红色。那怪物浮在水面下的肚子只有当它随波起伏时我们才能偶尔瞥上一眼,那肚子表面布满了金属鳞片,颜色就像是有雾时的月光。它的背坦平,差不多是白色,从背上竖起六根脊骨,脊骨大约有它半个身子那么长。

“这可怕的怪物没有我们能看见的嘴巴,但似乎是为了弥补这个缺陷,它至少被赋予了80只眼睛,它们就像绿蜻蜓的眼睛一样从眼窝凸出,成上下两排环绕身体排列,与那条看上去好像是作为眉毛的血红色斑纹平行。这些可怕的眼睛中有两三只比其他都大,外表看上去像是纯金。

“尽管这怪兽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以极快的速度接近我们,但它肯定是全凭巫术驱动。因为它既不像鱼有鳍,也不像鸭子有蹼;既不像能以行船的方式被吹着走的海贝那样有翼,也不像海鳗那样能靠身子的扭动而前行。它的脑袋和尾巴完全一模一样,只是离尾巴不远处有两个做鼻孔的小洞,那怪物通过小洞猛烈地喷出它浓浓的粗气,同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看见这可怕的家伙,我们都吓得要命,但我们的惊奇甚至超过了恐惧,因为当它离得更近时,我们发现它背上有许多其形状大小都与人类无二,其他方面也都像人的动物,只是它们不(像人类那样)穿衣戴帽,而(无疑是天生)就套有一层丑陋而且不舒服的外罩,模样很像是服装,但把皮肤贴得非常紧,结果使那些可怜的家伙显得笨拙可笑。显而易见,也使它们非常痛苦。它们头顶上都有个略微呈方形的盒子,我开始一看还以为那是它们的头巾,但我很快就发现,那种盒形物又重又硬,于是我断定那是一种故意设计的装置,以其重量来保持那些动物的脑袋在其肩上的平稳和安全。那些动物的脖子上都套着黑色颈圈(肯定是奴隶的标志),就像我们套在狗脖子上的那种,只是宽得多,而且也硬得多,所以那些可怜的受害者朝任何方向转动脑袋,都不得不同时也转动身体,这样它们就注定了要永远盯着自己的鼻子,一种令人惊叹的驴鼻,如果不是令人生畏的狮子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