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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十五岁时曾经有过的那些朋友,这一辈子将不再能拥有。今天是札卡利亚的十六岁生日,他闯进学校,毫不在乎他是否已经关闭了警报器。他把水桶放在地上。
珍妮看着地板,一颗心简直就要蹦出胸口。那是一片在她面前缓缓扩散的水坑。她所站的位置接近入口,以及那一排排属于高中生的置物柜。一股酸味直钻进她的鼻孔。她的弟弟靠得更近,两把手电筒指着同一个方向。
“地板上是什么东西?”他问。
安娜用力地咬牙,声音大到连她的父亲都听到了。他低声说道:“安娜,他们只是觉得害怕,他们只是在找代罪羔羊。”
安娜真想尖叫。她真想使劲拉开邻居家的门,扯下那面绿色旗帜,吼道:“那为什么不抓凯文来当代罪羔羊?嗯?”她想大声尖叫,让高地其他邻居都能听见。大声吼道:她爱冰球。爱冰球!可是,她是女生,如果她这样告诉一个男生会发生什么事呢?他会说:“真的?你是女生,你喜欢冰球?很好!谁在一九八三年赢得斯坦利杯(1)?一九九四年NHL得分榜第七名又是谁?怎么样?如果你喜欢冰球,你就应该能回答这些问题!”
熊镇的女孩们是不允许对冰球抱持“部分喜欢”的。最理想的情况是她们一点都不喜欢冰球。因为如果你喜欢运动,你就是女同性恋;如果你喜欢球员,你就是个贱婊子。安娜真想把那个该死的邻居压到墙边,告诉他:那些男生在更衣室里说一堆愚蠢的笑话,而更衣室就像罐头一样,把他们密封起来,让他们更慢成熟,甚至让有些人从根烂起。他们没有任何女性朋友,这里没有女子球队。因此他们学到:冰球是他们的专利。他们的教练教导他们:女生只会“让人分心”。因此他们学到:女生的存在,就是为了性交。她想指出,镇上所有老一辈的男人称赞他们“奋斗不懈”“永不后退”,却没有一个狗娘养的告诉他们:当一个女生说“不”的时候,天杀的,这就意味着她“不要”!这座该死的小镇的问题不在于一个男生强奸一个女生,而是每个人都假装他没做过这件事!所以,现在其他男生都会认为,他做的事情是没关系的。因为没人在乎嘛!安娜想站在屋顶尖叫:“你们根本不管玛雅的死活!你们其实也不管凯文的死活!因为对你们来说,他们不是人,你们只会用价格来衡量他们,而他的价格就是比她高很多嘛!”
她想做许多事情。但是,整条街空空如也,而她保持沉默。对此,她恨透了自己。
“地板上是什么东西?”珍妮的弟弟重复道。
“是水。”她回答。
她知道,不管有没有关闭警铃,知道怎么闯进这里的学生并不多。她不知道,做了这件事的人是否在保安公司人员出现前就能顺利脱身,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那天早上,珍妮的第一节课是到九年级的某个班代课。她看见札卡利亚手上沾着墨水。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溶剂味。走廊上,其中一个置物柜上本来潦草地涂着“婊子”,但他花了一整个晚上把它涂掉。因为他知道成为别人任意伤害的对象是什么感觉。因为他知道这座小镇里,强者都是怎么对付弱者的。
珍妮没对札卡利亚说些什么。她知道这是他沉默的抗议。她决定不告诉任何人,昨天夜里是谁闯进了学校。这就是她无声的抗议。
安娜和爸爸走进屋子时,他的手指仍然笨拙地搭在她的肩膀上,但她却从他的身旁溜开。他看着她提着来复枪,走进地窖。他看见她内心的愤恨。他将会记得,自己这样想过:“在全世界我所不想成为的男人之中,我特别不想成为伤害女儿闺密的男人。”
(1) Stanley Cup, NHL的冠军杯名称。